可姜皇后现在人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等待一个不知归途的人……
姜洛摇摇头,开始摘栀子花。
另一边,走到小径尽头的容奉回头,看向挑选花朵的姜洛。
离得远,姜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她正兀自拨开花瓣,瞧里头有没有虫子。几番对比之下,才满意地折下一朵又一朵的栀子。
——连摘花的动作都和阿洛毫无二致。
容奉不敢再看,快步往前走了段路。
及至又回头,那道烟霞似的红已经看不见了,他才慢慢握紧手指,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眼里赫然起了血丝。
悲怆,懊丧,痛楚,悔恨,等等等等,种种情绪交错糅杂,不一而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手指,动了动唇,语声却沙哑得不像样,仿佛经历了场哀痛到极致的大哭。
“阿洛……”
“你在哪?”
可还活着吗?
……
姜洛摘了满满一怀的栀子花。
她进了亭子,把花放到桌子上,想想又回身,戴起兜帽走出小径,去上清湖边折较栀子花枝要更为柔韧的柳条。
湖边正有几个宫女太监在打捞湖里的杂物,见皇后娘娘边看柳树边咳嗽,他们忙放下手中的竿子,小步过去见了礼,问娘娘有何吩咐。
他们来得正好,姜洛吩咐道:“帮本宫折些细柳条。”
说完背过身,不叫风吹到自己的脸。
见状,宫女们立即挪到她身后给她挡风,太监们则去折柳条,其中个子不高的还拿来竿子,用竿子压着柳条叫旁人折。
太监们动作很快,不消半刻工夫,就跟着姜洛去了小亭子,把柳条往桌上一放。
姜洛摘下兜帽,坐下道:“行了,本宫这儿没事了,到戏楼领赏去吧。”
未料只是吹了点风、折了些柳条,居然就能领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太监宫女们谢过恩,说了好多吉祥话,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人走完了,姜洛这才挽起袖子,左手栀子右手柳条,开始编花环。
尽管自诩不像容樱那样手残,但姜洛还是捣鼓了许久,才捣鼓出几个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的栀子花环。
末了又出亭子,拢着裙摆在栀子前蹲下身,薅了些比柳条更加柔软的草茎。
可巧她才薅够草茎,不甚放心的扶玉和弄月找过来了。
甫一过来就望见娘娘毫无形象蹲着薅草的一幕,扶玉觉得心疾都要犯了。她忙不迭小跑过去,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快放着,让奴婢来。”
姜洛道:“嗯?不用,已经够了。”
她攥着草茎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裙摆。
看她毫不在意此举是否会弄脏这身吉服的样子,扶玉顾不得头疼,忙蹲下去整理裙摆。
好在姜洛蹲着的时候有特意拢着,因此裙摆上顶多沾了点草屑,并未沾到泥土。扶玉全拍掉了站起来,没她跑得快的弄月这时才过来,问:“娘娘揪草叶子做什么啊?”
姜洛道:“编花环。”转而问,“戏唱完了?”
弄月说:“没呢,才唱到娘娘点的《琵琶记》。”
“那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有几位姑娘同长公主说难得来一次上清苑,光听戏没意思,想好好逛逛园子,长公主应准了,奴婢便也趁空过来找娘娘。”
说话间,几道莺声燕语自小径那头传来。
循声一看,正是本该在戏楼里听戏的几位贵女。
远远望见亭子里已经有人了,且还是早早离席的皇后,贵女们没有贸然过去,遥遥施了一礼,便准备去别的地方。
却见皇后招了招手,好似是在叫她们过去。
贵女们互相看看,过去了。
“本宫记得你们几个行酒令的诗作得好。”
不止诗好,才情过人,相貌也出众,正正是来年选秀的热门人选。
姜洛让扶玉把桌子上她编好的那几个花环拿来分给贵女们,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戴着玩儿吧。”
和之前那些宫女太监一样,不想仅是作了几句诗,就被皇后记住,贵女们惊喜极了。
这随处可见的栀子花的确不值钱,但却是皇后赏赐的,这含义立马就不一样了。能作出好诗的贵女们没一个是笨的,当即诚惶诚恐地接过花环,心中俱都十分雀跃。
只其中一人眼尖地瞥见姜洛手指上的红痕,讶然道:“这花环是娘娘亲手编的?”
姜洛看了眼说话的人,在心里的选秀名单上给其安了个心细如发的标签,并往前移了两位,道:“你眼神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