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等容景给她擦完头发,说干了,她也没吭声,就那么缩着,看容景是打算把她清炖还是红烧。
然后毫无预兆的,她被勾起下巴,被迫抬头。
这会儿内殿里还算亮堂,她可以很清楚地望见他眸底漾着丝笑意,连同说话的口吻也是含笑的。
他说:“真这么怕我?”
姜洛不想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更不能在他跟前说谎话,只好很诚实,同时也很怂地点头。
他说:“怕我什么?我又不会动你。”
到底心里还是信任他言出如山,不会诓骗她,姜洛便说:“怕你把我关起来。”
容景说:“我关你做什么?”
姜洛说:“你知道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容景说:“那又如何?”
姜洛眼睫颤了颤。
他手指仍勾着她下颚,力道不很大,偏有种怎样也无法挣脱的桎梏感。他指腹贴在她唇下,若有若无地触碰着,随即像是察觉到极为有趣的东西,他眸光渐渐凝在那处,再不留意她的表情。
不用和他对视,姜洛轻松不少。
她想了想道:“阿洛有和你说过吗?我们那儿比这里发达,很多你们觉得不可能的,只存在于传说和想象中的,在我们那里都是很寻常的东西。我虽然懒,不像那些什么都能学的天才,但我掌握的学问里,有很多都对你们有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她之前跟他提过的女子学堂,如果不是因为她从现代而来,她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构思好所有的细节。
而正因为她是现代人,她看待和思考事物的角度与方式都跟他们这些纯古人不同,这无疑让她显得特立独行,甚至可以说她比朝野中那些主张变法的新进人士还要更新进。
这么多加在一起,即便有那种不能过度影响世界原有进程的限制,可但凡使用得当,她还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小的改变。
所以连她自己都觉得如果换成她是皇帝,她遇到这么个脑子里装满现代知识,还时不时就能穿回现代,带来更多知识的人,她想方设法也得把这人留下,为自己所用。
那么容盛光呢?
他可是真正的皇帝。
登基一年从未踏足后宫,全天候地扑在治理江山上,这样的他焉能没有把她困在身边,以便让他治下的大夏发展得更好的心思?
姜洛想了很多种或好或坏的下场,渐渐的心里也没那么怕了。
她直视着容景,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奈何他根本不抬眼,仍对着他手指碰着的地方细细端量,像是要研究出朵花来。
直等姜洛耐心将将告罄,他才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和我说,想要把女子学堂建在沿海。”
姜洛说:“记得。”
容景道:“你当时说沿海来往贸易多,那儿的人最容易接受各种新鲜事物。女子学堂在他们看来或许新奇了些,但抵不过从汪洋另一端乘船而来的异乡人带来的新奇感,所以学堂建在沿海是最合适的。
“你就好比是异乡人。你自身拥有的各种学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像开展贸易那样向你购买、交换、合作,而非强行留住你,迫使你与我为敌。”
说完,他抬眸看她,与她对视。
正如他说的话,他眸光极为坦然,没有半分的作伪。
可见他所思所想、所言所语,皆发自真心,他没有拿话术来欺诈她。
“我这样说,你可懂了?”
他说得这般浅显易懂,姜洛如何听不懂。
同样是怀柔政策,但他这怀柔是极为诚挚坦荡,也极其让她感到舒服的。
她愿意合作,那他就接受;她不愿意,他也不逼迫。他只会对她抱以友好的态度,而非竭泽而渔,把她推向对立面。
他是个好皇帝。
“……懂了,”姜洛小声道,“是我把人心想得太黑暗了。”
容景道:“你身份特殊,这样想情有可原。倘若换成我是你,出于自身安危,我只会比你想的更深重。”然后问,“现在知道我会对怎么对你,还会怕我吗?”
姜洛道:“你得让我缓缓。”
事发突然,怎么可能说不怕就不怕。
她尚在重新做心理建设,容景道:“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很快就不再怕我。”
姜洛说:“什么方法?”
容景说:“想知道?”
姜洛点头。
她好奇地看他。
她并未察觉他指腹不知何时,已经按在她唇角。
于是得到她的回答后,下一瞬,他靠近过来,吻住她。
尽管手指还按着没有移开,但姜洛仍能感觉到他唇紧贴着她,柔软得要命。
姜洛傻了。
好在只有这么一下,他并未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