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没合眼,容景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等他看清屋内状况时,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忽然长剑出鞘,锋锐的剑尖直冲姜洛而去。
出于对容景的信任,姜洛站在原地没动。
也幸亏她没动,长剑险险擦着她的耳畔掠过,明明没碰到她,可她眼角余光还是瞥见有那么一缕头发在刹那间被剑风割断,飘摇着坠落。随后长剑正中她身后某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起来有点像是剑器打中了瓷器?
这声音蹊跷,姜洛循着看去,原来是容奉不知何时从地上起来,那块哪怕他捂着脸,也没丢掉的碎片此刻已脱离了他的手掌,被容景的剑击落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容奉趁她刚才不备之时,想要偷袭她。
姜洛眸光立即一寒。
亏她还以为她的话不说能让他醍醐灌顶,至少也能让他清醒清醒,别再那么疯。
没想到他嘴上说着让她走,心里却还是想她死。
这疯得怕是连1000%的黑化值都不足以形容了吧?
真是要命啊。
“先是将皇后从寝宫绑来这里,又当着朕的面,想要刺杀皇后,”容景走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凝,“魏王,你好大的胆子。”
容奉没接话。
他跪下去,额头抵着地面,不发一言。
而容景也不需要他回答。
“魏王费尽千辛万苦地带皇后来到这里,想必很喜欢这里,”容景这么说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回京,就留在这里,继续喜欢着吧。”
这是要让容奉后半辈子都软禁于此。
姜洛不禁看了眼容奉。
他仍跪在那里,一身青衫被血染得深重,仿佛血肉编织而成的茧。他以自己对阿洛的偏执的爱作茧自缚,于是挣脱不得,也不欲挣脱。
他便背负着这样的茧,垂首道:“臣弟叩谢皇兄。”
容景没有回头,径自带着姜洛离开。
……
尽管对外宣称魏王染了急症需要静养,但如穆不宣这般的天子近臣还是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毫不夸张地说,穆不宣十分惊讶。
早料到魏王会犯错,却没料到竟是这样的错。
以往魏王为着小阿洛多次御前失仪,陛下只不轻不重地口头敲打两句,便再没别的什么。何以这次魏王就落了个被软禁的下场?
且看陛下的意思,是要软禁魏王到死?
事态过于严重,穆不宣觉得自己得去探望探望。
他虽无法苟同魏王对小阿洛的感情,但好歹魏王是他的知交好友,便委婉地询问陛下,得到默许,堪堪赶在节假最后一天,乘车去见了容奉。
到的时候,和京城的王府相比,显得尤为简陋的别院里,容奉正在喝酒。
穆不宣来前从陛下那里得知魏王受伤,因而亭子下,见容奉穿着身明显是染了血的衣衫,头发也披散下来,仰头闭眼把酒往嘴里灌,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穆不宣上前,一把夺过酒坛:“你不要命了?”
容奉睁开眼。
他手边、脚边横七竖八地摆满了空酒坛,全是他一个人喝的。这么多的酒,他老早就醉了,此刻便醉眼迷离道:“……谁?”
穆不宣没好气道:“我。”
容奉道:“我?我是我。”
他没听出来。
穆不宣啧了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
容奉依言好好想了想,恍然道:“是小郡王?”
穆不宣道:“是我。除了我,还有谁敢来看你?”
容奉道:“你说得对。”
他酒稍微醒了点,人也坐直,取了个新酒杯给穆不宣倒酒,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穆不宣没推辞,接过喝下:“听说你受伤了,想看看你伤势。不过看你这样子,我似乎是白来了。”
容奉道:“小伤,喝点酒无妨。”
穆不宣哼笑一声:“小阿洛当然不会对你下重手。”
容奉没答话。
他又给穆不宣倒酒,自己也一杯接一杯地喝。男人喝酒无需多言,他们很快便干完一坛。
接着是第二坛,第三坛。
这时,容奉说道:“小郡王,我问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