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奉答:“亮了。”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氛围十分和谐。
姜洛浑然没点自己是人质,容奉是绑匪的认知,继续以很平常的口吻问道:“已经这么久,宫里竟还没派人追过来?”
而容奉也很友善地答:“派了。只是臣弟提前做好部署,在带皇嫂离京时,安排了其余几辆马车一同离京,每辆车上都安排了伪装成皇嫂的人。想必此刻御林军正为辨别皇嫂而焦头烂额。”
姜洛一听就明白,容奉给她也做了相应的伪装,否则马车里不会多出刚才那个女声。
同时那句“臣弟”的自称也让姜洛明白,容奉没把她不是阿洛的秘密告知给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她没再说话,张嘴喝茶。
那女声没骗她,这茶的确是顾渚紫笋。还是上好的那种。
大抵是她小口小口地喝茶,完全不担心的样子让容奉有点理解不能,容奉便道:“皇嫂就不怕臣弟在茶里下毒?”
姜洛答:“你若想让本宫死,本宫何须在这里与你对话。”
容奉笑了声:“皇嫂英明。”
喝了半杯,姜洛闭嘴,示意不喝了。等茶杯离开,才道:“劳烦给本宫换个姿势,坐久了硌得慌。”
又是过了数息,放下茶杯的声音响起,很快姜洛被扶着躺下,脑袋底下也枕了软垫。
姜洛很客气地道谢。
那女声道:“不敢。”
姜洛道:“魏王殿下,敢问这马车还要多久才会停?”
容奉答:“约莫两个时辰。”
姜洛稍微算了算。
就拿容盛光离开的那个时候是丑时来算,丑时到卯时是两个时辰,再加两个时辰,这要奔着中午去了。
距离皇宫四个时辰的路程,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到短时间内容盛光追不过来,或者找不到的地方。看来容奉白天进宫,必然见到了阿洛,否则他不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举动。
姜洛道:“那本宫先继续睡了,等到地方再叫本宫。”
容奉沉默一瞬,道:“苏洵的那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皇嫂吧。”
姜洛没回话。
她是真的不担忧容奉会对她做什么,很心大地接着睡。
果不其然,等到被叫醒,马车特有的颠簸感消失,容奉已然带她到达目的地。
“皇后娘娘,得罪了。”
那女声说了这么句,把姜洛背下马车。
姜洛仔细用眼睛以外的感官感受着新的环境。
呼吸间有湿润的泥土的味道,那女声的步子里也有明显的踩踏积水的声音,这里不久前应该刚下过雨。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卖声,以及车夫使人让路的吆喝声,显然这里并非村庄,而是一座城镇。
看来容奉还不笨,知道如果去村庄,外来人,又是坐马车,太容易给村里的人留下深刻印象,远不如在这种随处都能见到马车的城镇里藏匿皇后来得巧妙。
大隐隐于市,容盛光想要找到她,估计还真得费点工夫。
被背进间屋子里后,那女声服侍姜洛更衣梳洗,十分用心。睡了两个时辰,姜洛手已经能动了,腿也有了知觉,但仍旧一副没有力气的模样,任由那女声又伺候她用饭。
待姜洛吃饱了,那女声便要告退。
姜洛问:“魏王呢?”
那女声答:“娘娘莫急,魏王殿下马上就来。”
音落,女声的脚步声向外而去,属于容奉的那道脚步声进来。紧接着是关门声,容奉走到姜洛面前,解开蒙着她眼睛的布。
多亏容奉关了门,屋内光线不亮,姜洛眨了两下眼便适应。
她此刻正靠着椅背半坐半躺,刚好能让她不用抬头,稍稍抬眼便能看到容奉的脸。
但见容奉嘴角乌青,左侧颧骨也有疑似是淤血的痕迹,姜洛不用猜就知道,他和姜炽一样,昨天也挨了打。
阿洛下手还挺狠的。
正想着,容奉在对面的椅子落座。
他身体微微前倾,透露出不动声色的逼迫。他道:“昨日中秋,我进宫,你猜我见到了谁?”
果然一没了外人在,他既不喊皇嫂,也不自称臣弟。
他从不认为她是皇后。
姜洛不答话,只静静看着他。
而容奉也不需要她回答,兀自说下去:“我见到了阿洛。”他露出个笑容,愉悦,幸福,即使脸上有伤,也无碍此时他绽放出来的光彩,耀眼非常,“阿洛回来了。她不仅与我说了话,还亲手打了我一顿。”
说到这里,他停住,抬手轻轻抚摸脸上的伤,仿佛很珍惜阿洛留下的痕迹。
观他动作与神色,毫无疑问皆充满了病态的痴迷。
等他摸够了,放下手道:“可到夜里,从永宁宫出来和皇兄赏月的,就变成了你。”他笑容收敛,身体再度前倾,逼迫更重,“你老实告诉我,你把阿洛藏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