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想自己的大名叫什么,籍贯上有录,但她那时候太小了,又没开蒙识字,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后来改了宫籍,换了怀袖这个名字,最早她进宫前的籍贯已经找不到了。
她只隐约记得童稚时,娘亲管她叫“二丫”,姐姐是“大丫”,有时就叫她“妹妹”,他们村里的小姑娘,十个有八个这么叫,至于录在籍贯簿子上的大名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她曾经查过,没有查到。
这还是头回有女伴请她去宫外玩儿,怀袖很想去。
这次萧叡在宫中,她便去请皇上放她出宫一日。
萧叡一听她说要出宫就心慌,矢口拒绝:“不准。”
怀袖恼怒道:“你不准我离宫就罢了,我只想出去一日,参加小姑娘及笄礼都不成吗?”
萧叡见她发火,想想是自己太过严苛,再说了,怀袖想逃也不可能逃得掉。他们上回闹别扭到现在,怀袖没一天给他好脸色,纵使他日日去哄怀袖,又赠金银绸缎,又赠珠宝首饰,怀袖收倒是收,锁柜子里,还是不理他。
说到及笄礼。
萧叡就想起怀袖十六岁时的事,当时皇后的侄女与她年岁差不多,还带她回了一趟娘家,亲自给侄女持办及笄礼,盛大豪华。
萧叡觉得全宫上下,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怀袖的生辰年纪,他一直记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今年也满十六岁,若她生在世家,应该也会有家里人给她办及笄礼。
萧叡心里惦念着,特意去京里最好的金银楼,自己备好玉石珍珠,自己画好了图样,提前小半年,找师傅制作,做了根金钗,样式是玉兔抱月,兔子用了白玉,月亮则是一颗南珠,只能说有几分可爱。
如今看来肯定比不得世世代代只供奉皇帝的皇家工匠,但他当时真的喜欢得紧,在与怀袖偷会时,把钗子送给她。
他记得怀袖很高兴,但又很困扰:“你送了我,我也不可能戴出去,你别老送我这些了,藏都不好藏。你先前送我别的,差点被同屋的怀月姐姐发现,吓死我了。”
萧叡觉得她好可爱,道:“以后等我当了皇上,你就可以把钗子拿出来戴了,没人敢说你的不是。”
念及此。
萧叡便说:“我以前送红包你的那只钗子呢?”
怀袖茫然,问:“那支?”
萧叡说:“你及笄时,我送你的那支玉兔抱月钗。”
怀袖记起来了:“放在柜子里呢。”
萧叡道:“你戴那支钗子去,我便准你出宫一日。”
怀袖东西都料理得整齐,当即把钗子找出来,许久未用,藏了太久,颜色都发钨了,做工还很粗糙。
怀袖本来觉得自己不是个挑剔的人,但戴这样的首饰去参加官家千金的及笄礼,未免不够体面,但萧叡都这样说了,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那她明日去找尚服局的司衣给她把钗子翻新一下,那勉强还能戴出去。
怀袖如此想,一口答应下来:“好。”
萧叡来了兴致:“朕为你梳发吧。”
怀袖一把乌鸦鸦好头发,她坐在妆匣镜子前,萧叡拿梳子给她梳发,满意地道:“朕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头发没现在这样多,这每根头发都是朕辛苦养出来的。”
萧叡将她的头发梳顺之后,还想给她挽个髻,插上那支他们定情的发钗。怀袖不懂他这爱好,为何总喜欢私下打扮她?
但他手笨,哪会挽女人的头发,好不容易弄好,钗子一插-上去,就掉落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掉在地上,握着发钗,颇没面子。
怀袖在镜子里看到他丢了人,觉得好笑,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萧叡若无其事地把发钗放回桌上,忍不住去看怀袖笑,连日以来悬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像是落定下来,怀袖总算是对他笑了。
既如此,应当算是与他和好,也放弃出宫了吧?
萧叡心想,苗氏的女儿及笄礼竟能让怀袖与他和好,功劳不小。
于是他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届时借嘉赏苗氏,一道送过去。也显得他家怀袖参加这样不一般的及笄礼更有面子一些。
几日后。
怀袖乘马车出了宫,路上没有逗留,直接抵达了苗氏的夫家。
路上遇见另一辆马车,虽然那辆马车比她的更加豪华,但大抵见她乘的是宫车,还与她让了道,没想到两辆车同路,一直跟在她后面。
怀袖踩着小凳下了马车。
后边那辆马车上的夫人和小姐也下车了,那位夫人见到她,脸上扬起个笑:“我还想是谁,这不是尚宫娘子吗?”
怀袖认得这位夫人。
兰阁老的长媳,陈氏,怀袖拱手道:“陈夫人。”
光论品阶,陈夫人也身怀诰命,是三品淑人,不过只拿俸禄,没有实权。
两人曾在宫中见过几面。
但她的身边伴着一位妙龄少女,怀袖还是头一回见,见这少女与陈夫人面容肖似,一看就是母女。
想来,这位少女便是萧叡意属的兰家嫡女,可能当上皇后的几位人选之一了。
第28章
但见这少女十六七左右的年纪, 一张桃心小脸,纤柔可人,身着丁香色茜折枝花比甲, 下搭绣湖色十二幅百水裙, 既贵重,又不至于喧宾夺主。怀袖先前只在小像上见过她, 画上不显, 本人灵动得多。
她随母亲与怀袖问好:“尚宫娘子好。”
免不住好奇地打量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