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一跨进门,先是看见了一个高居上座的女子身影,依稀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却记不起是在哪见过。
这个女子生得极美,相貌并不稚幼,崔贵妃自负美貌,但在此处,却仿佛被艳压了一截。
皇上则坐在矮桌另一侧的椅子上。
崔贵妃端正规矩地跪下:“拜见皇上。”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若只有皇贵妃在,她不一定要行跪拜之礼,福身一下也就过去了。
萧叡道:“平身。”
崔贵妃才要起身,却听见上首那个女子颐指气使地道:“陛下,我口渴了,您给我倒杯水吧。”
崔贵妃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这个女人怎敢如此说话?居然敢指使皇上给她倒水,她可从不敢在皇上面上如此放肆。
结果皇上还真的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水,崔贵妃听见汩汩的水声,只觉得刺耳。
她又福了福身:“见过皇贵妃。”
怀袖正面望向她,莞尔一笑:“崔贵妃,别来无恙。”
崔贵妃终于认出她是谁,霎时间脸色雪白,吓得指尖发颤。
第73章
崔贵妃最怕鬼, 登时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还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若说是做梦,这个梦也太过离奇了。
莫说是崔贵妃, 就算是那些个不怕鬼的其他妃嫔, 前来蘅芜殿拜见皇贵妃时也都大吃一惊,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当初她们猜测怀袖死了。
看来压根就没死, 也不是被厌弃, 而是被皇上送出宫去改头换面,如今怀了龙种再接回来,顺理成章地册封其为皇贵妃。
大家都只知道她叫怀袖,谁知道她本名姓秦啊?
皇上这一番操作可真是煞费苦心, 就算是当初怀袖是尚宫时,他想封,谁能拦得住他?但大概是当初直接封妃异议太大, 且名声多少不大好听。
瞧, 像现在这样,送出去转一圈, 换个名字再接回来,就算人还是这个人,名义却不同,皇上说这是民女秦氏,谁敢说她是尚宫怀袖?
皇上指鹿为马,那大家一起装瞎子吧。
宴席上,怀袖高居上首,皇上非常给她面子,特意亲自入席, 坐她身边。
下面后宫嫔妃、高官命妇纷纷入座,心思各异。
崔贵妃忍不住去看当初因为戳破怀袖跟皇上私情而被贬斥的何嫔,她倒是够能装,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样,还能笑着送礼祝贺,像是从没得罪过怀袖似的,耐心也是有够好的。
她又四下打量,一边看一边想,听闻怀袖……不,皇贵妃父母双亡,幼时才被卖入宫中当宫女,果然没见着有她的亲属在席。
这顿饭吃得还算喜气,人人都满口恭喜,还要祝皇贵妃一举得男呢。
当这后宫之中有第一个女人怀孕之后,她们便无比深刻地明白了,别管嫁人之前你在家是怎样的娇娇女,多受父母兄弟宠爱,家中如何有权势,生不出孩子,就是比不上能生的。
越想越叫人嫉妒生气,她们又不是真不能生,是皇上不乐意踏足她们的院子,只有一个人怎么生?再说了,皇上与她好了那么久,才怀上,也不算什么吧。
如今后宫的妃子们随便拎一个出来,家世都比怀袖要好,谁能真服气她啊?若是她跟以前当尚宫时一样滴水不漏也就罢了,但这个怀袖摇身一变成了皇贵妃以后看着狂得很,谁都不放眼里,委实让人看不惯。
宴席之后,怀袖又招待嫔妃在院子里赏花。
崔贵妃心想,显摆什么呢?小家子气,不就是几朵花吗?皇上把暖室的花借给你摆两日而已,我也能去要。
怀袖客客气气地说:“在座之中,我最年长,大家便称我一声‘姐姐’吧。”
“这些花妹妹们看着哪朵好的,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崔贵妃:“……”
皇贵妃让她们挑,不要白不要,看把她给得意的。说不定是她会错意了,到时皇上知道她乱送东西,一准要生气。
这个可能性太低,怀袖是尚宫出身,长于内廷,能不比别人更懂规矩?只能说,她真的身负圣宠,皇上宠她与别人不同。
宫中后妃交际得礼尚往来,但凭那点俸禄肯定不够,今日送的贺礼堆满一个屋子,大家都是千金,家里有支援,拿一份厚礼出来并不算难。
现在该轮到怀袖给见面礼了,便有人在心里想等着看笑话,又想皇上必不会袖手旁观,不知道会帮她准备什么礼物,反正大家都能赚到。
却见怀袖不紧不慢,每个妃子都依循份位尊卑,多则一套头面,少则一件首饰,最低的也拿到了一支翡翠镯子。
又雅致又贵重,足够充面子了。
怀袖被这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围着,扎在这香粉堆上,一个两个还好,人多了,就香的有些过分了,叫人有点头晕。
“我瞧姐姐这孕相,必能生个男孩。”
“当初我见我娘怀孕时可被折腾得够呛,姐姐福气却好,必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小皇子。”
“是了,是了,我见姐姐还喜酸,绝对是个男胎。”
有真心想攀上皇贵妃而阿谀奉承的,也有不怀好意的,想故意把她架得高,让她得意膨胀,万一到时候生了个女儿,那才叫下不来台。
这边一团和气,亲亲热热,像是恨不得立即手拉手义结金兰似的。
何嫔一直冷眼瞧着,没说话,这时冷不丁地阴阳怪气道:“你们说得这样信誓旦旦,若是让皇贵妃娘娘期待过甚,心思郁重怎办?”
蒋德妃闻言,立即辩驳她:“大好的日子,你说这种丧气话作什么?难不成你是在咒皇贵妃生女儿不成?”
何嫔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说的。我与你们不同,我可不光是嘴上说说,我这就回去天天烧香拜佛祝皇贵妃一举得男,也不枉费了皇上对皇贵妃的一片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