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亦心生好奇,他喜欢怀袖这样有时会带点市井气儿的做法,让他觉得他们好似只是民间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妻。
怀袖把女儿放在床上,小公主睡得很香,如今被爹娘养肥许多,白嫩嫩,圆嘟嘟的。
萧叡低声笑话:“真是只小猪崽。”
怀袖没好气地说:“你说谁呢?宁宁要是小猪崽,那你是什么,我是什么?”
萧叡忍不住要笑。
怀袖又骂他:“不准笑,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要是吵醒了她,我把你轰出去。”
萧叡只得把笑意憋住,打笑道:“皇贵妃且息怒,小的从命。”
怀袖用药水泡脚,有个小宫女伺候。萧叡在边上一直盯着她白生生的双足,过一会儿,说:“你先退下吧。”
怀袖不解:“你干什么?”
怀袖略有点不祥的预感,眼睁睁地看着待屋里没人了,萧叡竟蹲下来,要给她洗脚。
怀袖屈了屈脚趾,又不敢乱动,怕不小心踢起水花,溅在萧叡身上,是更大的不敬:“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萧叡道:“这民间的夫妻,丈夫给娘子洗脚也不算稀奇吧?我听说好丈夫还要给孩子搓尿布。”
“您还是别了。”怀袖说,“我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萧叡握住她的脚踝,忽地说:“袖袖,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我才是夫妻。”
“……但我这回真得立后了。”
怀袖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说:“皇上,您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您既已决定好了,那便去做就是了。”
萧叡又说:“我向你发誓,以后还是你做皇后……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得已为之。”
萧叡肃色问:“袖袖,我不与你说笑,你想让谁做皇后?”
怀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说:“皇上,水都要凉了,您放手吧。”
怀袖抬起脚,萧叡给她擦干,像是个奴仆一样:“您直接与我说就是了,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倘若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我一介民女,哪当得起?”
萧叡闷声说:“对不起,袖袖。”
怀袖坐在床上:“你也不必与我道歉,你只是做了一个皇上该做的事,何错之有?”
“我也没从要求过你什么,你看,如今你赏赐了我一个备受宠爱的大公主,又是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一座独属于我的宫殿,对世上的哪个女子来说,都该心满意足了。”
对别的女子来说是这样,但这是怀袖,她与世间大多数女子都不同。
似是相安无事。
床帐放下,他们一左一右睡在小公主的两旁,小公主就是睡得再沉,也被吵醒了,怀袖轻轻拍她心爱的女儿,又唱起安眠的小调儿。
萧叡恭维她:“真好听,你教教我吧,我也可以唱给宁宁听。”
怀袖从善如流,在被子里教他,萧叡学得快,学了两三遍,就把整首小调学下来了。
萧叡给她哼唱了一遍,问:“学得好不好?”
怀袖没回答,萧叡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心下松一口气,大概是睡着了,睡着好,睡着说明袖袖没有太生气。
几日之后,阖宫上下都知道萧叡要立后,已择好人选,由钦天监算好良辰吉日,礼部和六局都忙碌地操办起来。
皇贵妃暂将凤印交还至太皇太后手中,待皇后进宫,便是皇后的东西了。
太皇太后宣召兰小姐入宫那日,得了许多太皇太后的赏赐,无人不赞她的容止礼仪,一位世家贵女出身的皇后,才是众望所归。
怀袖独自在书房,烧了个火盆,将萧叡做的那盏冰灯放进火中。
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融化了。
这是第二次,也是第无数次。
她恍惚想起少女时,萧叡为她做的那盏粗劣的小冰灯,她藏不了又舍不得,自欺欺人地焐在怀里,眼睁睁感觉着他慢慢化掉。
那时她还小,心软,难过极了,心口的衣裳被打湿了,枕头也哭湿了。
有些东西,她就是护不住的。
这次她却不觉得多难过,冰化开了,里面的碎花和纸金鱼一点即燃,烧作灰烬。
小公主第一次看到烧火,她一点也不害怕,还好奇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是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
怀袖也对她笑,把她抱起来,亲了她一下,问:“宁宁,宁宁,以后跟着娘过日子好不好呀?”
也不知道这孩子听没听懂,她那样小,应该还听不懂吧,怀袖想。
但不知道宁宁是不是看到娘亲笑,便也眯起眼睛笑,高兴地拍拍小手,像是同意了。
第83章
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