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一声不吭,他却感到自己的肩膀脖子有点湿了。
萧叡好笑地说:“哭了啊?还害羞?”
“我都说了,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等个五年好不好?我一定立你为后。”
“袖袖,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我的小姑娘又给我生了小小姑娘,我现在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怀袖没说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萧叡继续抱着她,高兴地说:“我明日不用上朝,我装病,明天一整日,都在这里陪你,就我们俩,你炊饭,我烧火。”
“宁宁呢?宁宁要不要接过来?”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要是宁宁在,你又围着宁宁转,没空搭理我了。”
萧叡在那兀自喋喋不休地说着,怀袖一句都没回。
说着说着,怀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灌了铅一样,慢慢地滑落下来,抱不住他了。
萧叡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满身酒气的他终于嗅到了血腥味。
他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低头一看,他以为是怀袖的眼泪,却看到一滴黑红的鲜血。
萧叡如魂离题,怔了怔,才僵硬地把怀里的怀袖翻过来面朝着自己,怀袖倒在他的臂弯里,黑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将她的侧颈、前襟,将萧叡的肩膀也都染湿染红了。
萧叡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不停地去抹她脸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你干了什么?袖袖。”
“朕现在就去找御医,朕现在就去!”
萧叡把她打横抱起来。
怀袖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轻声说:“没用的,我上轿子前服的毒。我既想死,无人可救我。”
萧叡哪听得进去,他太着急了不看脚下,却被绊了一脚,摔在地上,还记得要把怀袖护在怀里。
萧叡便要爬起来,怀袖拉了他的衣服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萧叡发抖地问:“你要说什么?”
萧叡坐在地上,把她搂在怀里。
怀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若不仔细听,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一说出来,便飘散不见了:“您说您爱我,您也问过我许多次。”
“我终于可以告诉您了。”
“我不爱您。”
“您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贱妾卑微,一无所有,我只剩下我的一颗心,实在不想奉献给您。”
“您坐拥江山四海,无数人爱您,应当不缺我这颗心。”
“……您为什么……总想问我要呢?”
她闭上眼睛,耳边的声音都飘远。
不知怎的,突然梦见幼时的事,那时他们都小,萧叡非要教她背一首诗,她学会了后,萧叡考她。
她把诗背给萧叡听: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叡要她背这首诗,总觉得有点不正经,背完,抬起头,看到萧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脸颊不知怎的就发热起来。
萧叡夸她:“背得真好。我得奖奖你。”
她傻乎乎地问:“奖什么?”
萧叡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满脸通红,羞气得把书砸在萧叡的脑袋上,再也不敢去见他了。
她在心底默默念。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怀袖终于要死了。
第84章
皇宫突然变了天。
一直说岌岌可危的太皇太后还吊着一口气, 刚生了孩子、仍圣宠不衰、如日中天的皇贵妃秦氏却毫无预兆地薨了。
册子上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皇贵妃秦氏,年二十七,四月初三, 急疫而卒。
皇贵妃听上去贵重, 但来来往往百年间,宫里也出过不止一个皇贵妃, 死过不止一个皇贵妃, 倒无甚稀奇。先前还有臣子为皇贵妃的盛宠而心生忧虑, 担心到时皇后入主东宫之后,皇上依旧宠妾灭妻,坏了规矩。
但皇贵妃自己交了凤印,皇后又没进宫, 且静观其变,待看后事如何……却没料到,皇贵妃突然没了,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