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发什么神经,不声不响地站到她背后,大晚上的,她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
周家成扫了四周一眼, 见没人, 咬牙切齿的说:“覃秀芳, 你故意的,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覃秀芳戒备地盯着他:“莫名其妙, 脑子有病去医院。”她进城后找过他们吗?脸真是如脸盆大, 不但厚还自恋。
周家成觉得覃秀芳根本就是在装蒜,他磨着后牙槽说:“覃秀芳, 你就别做梦了, 这里没有人会娶一个我不要的乡下女人, 除非他想永远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你识趣的, 就离这里远远的,就凭你,想跟我别苗头,让我不痛快,不可能。”
“不可能你还找我说这些废话。”覃秀芳冷嗤。她根本没跟周家成较劲好不好,周家成可真自恋,还觉得她是冲他来的。
周家成被她一句话堵得很是心塞,恼怒地说:“那天地这么大,你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非要到我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故意膈应我,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什么叫你眼皮子底下,这地方可不属于你家的后院,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要看不惯我,你可以申请调走,我谢谢你。你当我想看到你,至于勾搭,别说我没做,就算做了又怎么样?咱们的离婚书上写得很清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勾搭谁关你屁事。大清早亡了,你当自己是皇帝老爷子啊!”覃秀芳恼火得很,反正左右无人,她直接开骂。
周家成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进城接受了新思想,实则骨子里跟周大全一样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古董,哪怕自己不要的女人都不乐意看她重新结婚过得好。说白了,不过是他狭隘的大男子主义独占思想在作祟,自己不要的也不想给别人。
周家成被覃秀芳骂得灰头土脸,完全想不到她这么牙尖嘴利。说不过,他压低声音咆哮道:“覃秀芳,你但凡还要点脸就别去什么联谊舞会丢人了,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破破烂烂的,会跳舞吗?会喝酒吗?你要是那天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丢人现眼,就乖乖窝在家里别出门!”
“周排长,什么时候不会喝酒跳舞成了丢人的事了?”冷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家成扭头一看竟是吴峰,他大吃一惊,心里是又气又悔。他本来就是看准了吴峰不舒服,去茅房了,覃秀芳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找机会来劝退喝止覃秀芳,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参加什么联谊会的。谁知道这个吴峰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周家成可是继承了他们家祖传的厚脸皮,被吴峰撞了个正着,他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她离过婚,穿得土里土气的,听得懂调子吗?什么都不会,去了那里也是她不自在,我这是为她好。”
“周排长,你也离过婚。”吴峰冷下脸提醒他。真看不出来,平时做人很有一套,让人同情的周排长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
吴峰也是个男人,人嘛,总是更容易站在自己利益这边。所以对部队里的离婚潮,他并无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乡下妇女有些可怜。因而知道了覃秀芳和周家成以前的关系,周家闹出那么一堆事后,他对周家人的观感很差,但这其中不包括周家成。他甚至觉得周家成摊上那样的父母挺倒霉的。哪晓得,周家成私底下竟是这样,跟他的家人没什么区别。
周家成不服气地说:“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吴峰听懂了他的意思,冷笑:“有什么不一样?怎么,还当自己是地主大老爷们,娶得越多越光荣?”
这话周家成可不敢应,不然回头传出去,一顶思想有问题的帽子扣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他恼怒地瞪着吴峰:“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灌了迷魂汤,我懒得跟你扯,不信我的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临走,他还不忘用言语恐吓覃秀芳,想吓退覃秀芳。
覃秀芳懒得搭理他,狗急了才会跳墙,周家成这模样虽然还没到跳墙的地步,但也不远了。她温言细语地对吴峰说:“走吧,时间不早了,你待会儿还得回来。”
“嗯,我送你。”吴峰点头,两人都没再搭理周家成。
等走远了,吴峰愧疚地说:“抱歉,大妹子,我不知道周家成竟然是这样的……”
覃秀芳打断了他:“事情是周家成做的,关你什么事?你不必跟我说抱歉。如果你要说的是以前没站在我这边,疏远周家成,那就更没必要了。咱们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还要限制谁跟谁好,谁跟谁不能玩。再说,你跟周家成是战友是同事,公事上也少不了交集,没必要因为我而交恶,公归公,私归私,这是两码子事,不必混为一谈。”
自己要解释的都被她说光了,吴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大妹子,你可真善解人意,周家成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覃秀芳笑了笑:“他后不后悔关我们什么事,我不后悔就行了。”
“也是,大妹子你可真通透。”吴峰越发欣赏覃秀芳这淡然豁达的态度,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换了他自己经历覃秀芳这么多,肯定做不到像覃秀芳这样淡然的面对周家成。
覃秀芳轻轻地叹了口气:“经历得多了,我们就会明白,什么是对我们最重要的。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一晃就过了,将时间精力放在讨厌的人身上不值得。”
“大妹子你说话可真像我娘。”吴峰被逗笑了。
覃秀芳斜了他一眼,心说,你该叫我奶奶才对,面上却逗他:“我有那么老吗?”
吴峰赶紧澄清:“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比我还小呢。大妹子,你一定要去联谊会,那什么跳舞喝酒的你不用怕,这都是从老大哥那边学来,大部分人都不会,全是瞎跳的,跟猴子蹦一样。对了,我……我有个兄弟想认识你,他人非常不错,没娶过亲也没定过亲。”
眼看走到了旅馆,吴峰才把最重要的事说了出来。他本来不想说的,可看了周家成今晚干的恶心事后,他忽然挺心疼覃秀芳的,觉得给她找个对象照顾她也许也不是坏事。
覃秀芳冷不防他会提这个,愣住了,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在课前的时候,她就约莫猜到了吴峰应该是受人之托,但没想到他会突然直接挑明,搞得她不知道回什么好。
吴峰见她一直没说话,估计她应该是害羞了不自在,低咳了一声说:“那个,大妹子,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要不喜欢,还有其他的。我……我没骗你,好几个人找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也别想以前了,人总要往前看。”
可能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吴峰一番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说完后,不等覃秀芳回答,他丢了一句:“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说完就跑了,看那慌慌张张的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这幅羞窘的样子倒是让覃秀芳脸上的热气退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门进屋,从里面插上插销,烧热水洗了脸和脚后躺到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联谊会的事了。
她想去看看沈一飞究竟来了没有,联谊会可能是最快能见到他的办法。只是吧,现在又冒出这些事,她实在有些头大。
活了两辈子,她都不识情滋味,只在电视上看过那些漂亮的男女谈情说爱,但那会儿她牙都快掉光了,垂垂老矣,亲人皆逝,不知哪一天就会再也醒不过来,又怎么会去想这些?
沈一飞去世后,她上了社区大学,混迹老年活动中心打发漫漫的孤寂时光,作为一个孤寡又没后人的小富婆,她倒是挺招那些老头的喜欢,也有人向她表达过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意愿。但她有沈一飞去世前请的保姆李姐照顾,不愁没人作伴,又怎么会找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老头子来一起过日子呢,即便找,那也只是为了做个伴,跟年轻人们的爱情也不一样。
重生后,她就惦记着怎样摆脱周家人,怎么找到父母、哥哥和沈一飞了,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她要不要答应试试呢?
覃秀芳有点踌躇,亲人还没找到,她不想谈这个。可她也知道,她这辈子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嫁人,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
哎,感觉真愁,比做生意还难!
覃秀芳拉上被子捂住脸,不想了,到时候看吧,船到墙头自会直,说不定人家在联谊会上看中了其他小姑娘呢,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庸人自扰。又没真正相处过,她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吴峰那话啊,听听就得了,不必放在心里。
覃秀芳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买菜。
次日中午,吴峰果然领了好几个人,大多都是照顾她生意的熟人,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精神小伙是个陌生面孔,那人长了一张非常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国字脸,看起来忠厚真诚,对上覃秀芳的目光,他羞涩地别开了头。
只这一眼,覃秀芳就明白了,估计这就是吴峰昨晚所说的那个兄弟。
好个吴峰,不光是说说而已,还给她来真的啊!覃秀芳心里很别扭,索性装作没发现,淡笑着热情地说:“进来坐,你们人多,我把两张桌子给你们拼在一块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