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个字,皓胥简直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宫泠月还是觉得他没有发自内心地认错,想要让他再重说一遍,却听沈黛淡淡开口:
“皓胥仙君客气了,我们还未打到最后,以你的本事,伤我恐怕很难。”
皓胥:“……”
沈黛语气并不张狂,但就是这样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反而更加令人生气。
眼看这事情就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沈黛能忍,谢无歧却不能忍。
“我竟不知,昆吾道宫何时取消了禁酒的规矩,都能堂而皇之的白日饮酒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谢无歧蹲在地上,拾起地上的酒坛碎片细细端详,还偏头闻了闻那些弟子身上的酒味。
手肘撑着膝盖的谢无歧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弟子们,弯唇笑了笑。
“浮花岛的酒果真香醇,是不是啊?”
弟子自知犯禁,支支吾吾涨红了脸,半响才忽然醒神,指着谢无歧的鼻子骂:
“昆吾道宫里最早带酒来喝的人不是你谢无歧吗!!”
就是他开了这个先例,还带着那些从前在自家门派里老实规矩的弟子也跟他一起犯禁胡闹!
他好意思说别人!
唇红齿白的少年扬唇一笑:
“有证据就去举报我啊,不过现在可是我找到了你们犯禁的证据哦。”
他把玩着手中陶片,丝毫不担心被割伤手。
……无耻!
“阿应,师尊记性不好,你还记得伏沧仙尊最近定下的门规里,要如何处罚犯酒禁的弟子嘛?”
昆吾仙盟是为抵御魔族而成立的,不同于各家修行道法、寻觅长生的宗门,规矩自然要更加严格。
方应许垂眸一本正经答:
“回师尊,犯酒禁者,按规矩应暂封灵力,打下昆吾,若能爬回来,便可留下,若爬不回来,便不必回来了。”
兰越颔首:“那便依伏沧仙尊定下的规矩吧。”
皓胥握紧了剑柄。
不过还好,只是爬山而已,重羽族弟子虽然不善修行,体魄却尚可。
然而下一秒,让他骇然大惊的一幕就出现了。
兰越停在那些犯了错的弟子们面前,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用他那双手看上去像是书生握笔的手,轻轻搭在两个弟子的肩上。
然后轰然一声——
地面炸开了两个巨大的深坑,两个弟子只觉得脚下一空,瞬间没入了深不见底的大坑里,连猝不及防的尖叫声也很快被吞没。
皓胥和宫泠月都大惊失色,匆匆上前查看。
皓胥更是当场怒急:“兰越仙尊,这——”
“不会死的。”
兰越笑盈盈道。
“只是换一种方式从昆吾山脚爬上来而已,如果皓胥仙君觉得这样不妥,我也可以将两人捞上来,我们再来算算在背后非议同门,乱嚼口舌的罪名,如何?”
“……”
宫泠月将皓胥拉到身后。
“仙尊自有分寸,皓胥,不得无礼。”
说实话,宫泠月觉得兰越的处理方式已经很好,重羽族族人灵力微薄,要是如纯陵十三宗那样挨鞭子,怕是撑不过两鞭就要伤了根本。
现下这种方式,苦是苦了些,却也只是皮肉伤。
皓胥眼睁睁看着兰越将重羽族那几个弟子打入洞中,喊着“师兄救我”的声音越飘越远,胸中怒火翻涌。
见兰越收手,并不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处罚他,皓胥脱口而出:
“我重羽族弟子同心同德,仙尊既然惩处了我师弟,也连同我也一起罚下山吧!”
这话乍一听仿佛觉得是在赌气,可沈黛仔细端详了皓胥的神情,又觉得不像是在故意气人。
同心同德,这话他是真心实意的。
兰越也端详了他一会儿,旋即笑道:
“不,他们是犯了酒禁,非议同门,皓胥仙君最多只是黑白不分而已,要是也如此惩处你,倒显得我赏罚不分,仿佛在故意偏袒我徒弟了,对不对?”
皓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好一个没有偏袒,再怎么说也是这位仙君先动的手,难道她就没有半点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