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那双眼清凌凌的,全无杂质,像孩童一样带着天然的真挚仰慕。
谢无歧跌入这样的眸光,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很不自然地碰了碰鼻尖。
方应许凉飕飕道:“只有你二师兄的份?种这些粉黛草,可不是一个人就能种完的。”
一脸惊慌的沈黛又手舞足蹈地哄方应许。
那边陆夫人清点了人数,确定该到的人都到了,便将约定好的一万灵石亲手交给了沈黛,一行人御剑前往常山。
常山路途遥远,御剑也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
几人路上无聊,怀祯便提起了方才陆夫人给的丰厚报酬,十分钦佩地对沈黛道:
“梵音禅宗的弟子要十八岁才能独立接外面的任务,沈师姐十五岁就有人花费如此重金聘请,真是厉害。”
沈黛这钱收得其实有些烫手,她此行主要目的还是查宫泠冰与宋月桃的事情,陆少婴能不能找到,或者找到以后是死是活,沈黛其实都不是很有把握。
因此怀祯这么一说,她便有些心虚:
“能不能完成任务还不一定呢,若是任务不能顺利完成,这钱我也不好意思全收,怀祯师弟你夸得太早了……”
“怎么会,沈师姐如此厉害,肯定能找到那位陆师兄,我相信你。”
“怀祯师弟,你这样信任我,我一定会尽力的。”
“嗯,沈师姐加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气,完全小孩子口吻,谢无歧甚至怀疑两个人加起来有没有十岁。
甚至一路上怀祯与沈黛不是在小学鸡式鼓舞对方,就是在严肃讨论交流如何快速记忆符箓笔画与结阵手势的心得。
谢无歧完全插不进两人的对话。
一行人御剑飞行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抵达常山地界。
修真界的大宗门通常都依附在灵脉之上,离灵脉越远,地方就越荒芜,位于炎洲的常山显然地势已经不够好,因此仙宗不多,唯有一个昭觉寺。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奔波一日,需要调息灵力,便准备在这山野之间露宿一夜,待明日拂晓再翻过山头,去昭觉寺了解情况。
沈黛收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瞥了一眼旁边树根下的陆夫人,低声道:
“这一路,陆夫人似乎都没怎么说话。”
皓胥倒是很能体谅陆夫人的心情:
“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常山寻人,这一次衡虚仙尊还亲自来了,要是再找不到陆少婴,那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沈黛其实不觉得陆少婴会出事。
她也说不清缘由,只是觉得这一世的陆少婴和前世不太一样,毕竟能看清宋月桃这一点就很不同了。
前世他那样耳聋眼瞎,都能活到修真界大战时,这一世他都知道走之前写信指证宋月桃,又怎会突兀地折在一个小小常山?
怀祯唏嘘不已,阖目念道:
“诸行无常,佛祖慈悲。”
衡虚仙尊与江临渊在四周布下结界,可避邪祟,又安排了弟子半夜值守,谨防邪祟暗中袭击。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江临渊将沈黛要的名录带来给她。
“藏书阁失窃的物品名录,都在这里了。”
沈黛抬手接过,纸上字迹遒劲,力透纸背,这是江临渊亲自誊抄的。
她道了声谢,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失窃的典籍共有十本,什么偏门奇巧都有,很多书就连沈黛也未曾见过,她一时间也看不出。
江临渊:“师妹。”
沈黛昂头看他,不解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神色淡然,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江临渊看着却五味杂陈。
她越是这样平静,他便越是恐惧,仿佛纯陵的每一个人都从她的脑海之中被淡化、被抹去,最后变成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理智告诉他,这样或许更好,能让他清醒一点。
但心中蛰伏的心魔却在一刻不息的折磨着他的心性,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挽回。
千头万绪的话在堵在他喉间,最后他只道:
“……今后这种小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他都会替她去做。
沈黛收好那张她看不太懂的名录,准备还是带回去给兰越瞧瞧。
抬眸见江临渊还没有走,她眨眨眼:
“你还不回纯陵那边吗?待会儿我师兄打猎回来看了会生气的。”
果然,下一秒谢无歧和方应许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的深林尽头,提了一只被剥皮抽筋的兔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