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分给这个儿子的时间,太少太少。
父子二人又是如出一辙的不善坦白心意,年复一年,积怨更深,非三言两语就能和好,就连兰越在中间调和数次也未能成功。
“重霄君客气了。”
沈黛正色道:
“大师兄曾在我微末之时出手帮我,如果大师兄有危险,不用您特意同我说,就算豁出性命不要,我也会保护好大师兄的。”
重霄君深深看着眼前这眸光笃定的少女,定了半响,忽然道:
“可惜。”
沈黛不解抬头。
“可惜,被谢无歧那小子捷足先登,若阿应争气些,我也就不必担心他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沈黛:……?
去太玄都这一日,沈黛直到傍晚才归。
翌日一早,阆风巅师徒四人便正式出发前往钟山,也就是萧寻最后传来消息的地方。
沈黛与兰越乘仙鹤,御剑的方应许一路上瞥了沈黛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问:
“……昨日你去太玄都,为何那么久才回来?”
“重霄君……与我说了一些事。”
“什么事?”
大约是觉得自己追问得太快,方应许顿了顿,才找了个借口:
“是仙盟还是北宗魔域的事?若是他派遣给你什么任务,你莫要随便应下。”
沈黛摇摇头:“不是,是太玄都的五师兄师潜出事了。”
此事沈黛昨夜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方应许,因师潜是与魔族勾结,所以太玄都对外没有公开师潜死因,只说他破境在即,要闭关修炼,太玄都内务移交给了大师姐。
但方应许却不是外人,所以沈黛想了一夜,今日方应许问起,她还是将昨日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方应许万没料到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师潜与他虽然不算熟悉,但也是童年相识。
突然得知他是魔族奸细,方应许缓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萧寻?”
“重霄君说,没有任何针对萧师兄的证据,仅凭师潜的话,不能分辨他到底是不是在挑起内乱。”
方应许虽然也不觉得萧寻会做这种事,但想到师潜,他又心中一沉。
千回百转的心思到了嘴边,也只是一声嗤笑:
“萧寻与师潜,对他而言到底亲疏有别,他是不会怀疑萧寻的。”
话中冷意深深。
说完,方应许便御剑行在前面了。
见方应许走远了,沈黛才敢试探着小声问兰越:
“……师尊,二十年前,大师兄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确实是,不太好的事情呢。”
兰越虽未亲临现场,但想到他听过的只言片语,也觉得骇人。
“百年前修真界大战,将魔族的主力逼退至神仙塚之后,并非一劳永逸,二十年前,魔族也曾蠢蠢欲动,由一个白衣持扇的青年——应该也就是如今的伽岚君,指挥着残部欲卷土重来。
“结果你也知道,他失败了,魔族败得惨烈,修真界胜得也不易,各仙宗都死伤了许多中间力量,生死门更是差点灭宗,还有阿应的母亲——甚至动用了玉石俱焚的宿家秘术,最后才彻底粉碎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兰越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秘术。
当时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修士,对此都格外一致的闭口不提,只是待养好伤后,都不约而同地去了方应许的母亲宿璇玑的坟冢前上了一炷香。
沈黛算了算:“二十年前,大师兄也才六七岁吧?”
“是六七岁,不过,阿应从小就胆子大,那场大战,谁都没有料到他会偷偷跟去,也不知乱战中都藏在了哪里,直到最后大战结束,重霄君将他抱回来,大家才知道他也跟去了。”
兰越看着前面方应许的背影,想起了初见他那一日,浑身泥土血污的小男孩抱着他的腿,一定要跟着他走的模样,又是失笑,又是心生怜悯。
余光瞥见沉默的沈黛,兰越奇怪问:
“黛黛,你怎么了?”
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沈黛抿紧唇,半响才恨恨道:
“我生气。”
这世上,怎会有伽岚君这样作恶多端的人?
“若有一日伽岚君落在我手中,我定要将他扒皮拆骨,挫骨扬灰,杀他千千万万次,翻遍典籍也要找出令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办法,让他下地狱!炸油锅!一辈子为自己的罪孽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