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既是故人,怎么会不记得?”
“是啊……”兰越悠悠叹息声,像在问己,“怎么会不记得呢?”
沈黛三人路无话,跟着兰越与杏姨道回。
两旁景物渐渐熟悉起来,他这才发现,原来兰越回的是银杏林,时移世易,银杏林中的银杏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株银杏树孤零零的立在山巅。
兰越在修建了洞府离恨台,又围绕离恨台,修建了无数宫阙丹房。
最后,还给这座无名之山命名为阆风巅。
画面很快又转到了哭哭啼啼的小方应许兰越牵着入阆风巅山门的那日。
兰越牵着离出走的小方应许,就好似当初楚璎牵着他那样,指着这阆风巅,还有离恨台的那株银杏,对他道:
“以后,你就要与我起住在这了,你愿意吗?”
小方应许。
没过多久,兰越又牵着谢无歧踏入了山门。
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童,包括沈黛。
杏姨如她向当年双目复明时第见到的女子许诺的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兰越,还有兰越捡回来的小徒弟。
她有时也想问兰越到底还记不记得楚璎,但是想了想,这似乎又不该是她道的事情。
她的职责,便是安静地陪着兰越,用这双注视着他,直至她走向这生的尽。
离恨台银杏飘落,杏姨大限将至的那日,去离恨台见了兰越最后面。
兰越正提笔写着什么,凑近了看,页是给二徒弟写的聘礼单子,另摞是给小徒弟写的嫁妆单子。
明目张胆的厚薄彼,兰越却没觉得有半分问题。
“杏姨,你来看看,给黛黛的嫁妆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杏姨淡笑道:
“都很好,黛黛看了会开心的。”
兰越笑着摇摇:
“那孩子懂事,怕是会觉得太多,心中不安……还是匀些给阿歧,反正婚以后,都是黛黛的。”
兰越又重新起草张单子,杏姨在旁看着,忽然开口:
“孩子的婚事都定了,您呢?就打算和我这老太婆大瞪小的过后半辈子了?”
笔锋顿住,半响,兰越放下笔,随口道: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您就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吗?”
兰越半半假道:“没有,年纪大了,不想这些。”
“是不想……还是道,想也没用?”
兰越缓缓侧目,看向杏姨。
杏姨垂眸,叹了声道:
“我看不透仙尊的心意,但我道,有姑娘很喜欢您,哪怕魂消身,也还直直牵挂着您。”
“仙尊,她留了许多泪,我都替她记着呢,我以后,您多想想她,千万……别忘了她。”
浮花岛岸边银杏飘落,浮在水面,随着海波漾开。
兰越坐在岸边,似是发呆,但当沈黛三人走近时,他却很快开口,问:
“怎么样?”
沈黛推了推谢无歧,谢无歧又推了推方应许,身为大师兄的方应许只好硬着皮答:
“杏姨本该五十多年前便身陨,是楚璎的灵力支撑着她多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灵力耗尽,算是寿终正寝……楚璎不只给了她灵力,还……给了杏姨双……”
兰越指尖微缩。
方应许将窥瞳术中看到的切,都同兰越复述了遍。
“……重羽族祭司,那双中还剩缕命魂未散,她重羽族仙脉断绝之后,想要再用重织肉身的秘术已经很困难了,但楚璎是重羽族的前任族长,地位尊崇,她姑且试,能不能功……叫我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话实在残忍。
既给了人希望,这希望又像是风中烛火,稍有不慎就会熄灭。
沈黛在瞳中境走了遭,早已在看到楚璎剜目时就哭得泣不声,刻见了兰越更是有肚子想要替楚璎问的话。
可转念想,有勿相忘在,兰越什么都不会记得,问了也没有用。
“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