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提着裙摆便走了,背影袅娜,露出的大片肩背,白得反光,肌肤滑腻,线条极好,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让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肖想手感。
崔景姝从小就是个派对动物,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到处都是她熟悉的人,三三两两都在和她打招呼,夸张地夸她好漂亮,简直迪士尼在逃小公主,人间仙子,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崔景姝眉眼弯弯地笑,然后优雅地放下裙摆,高贵地站在那里接受赞美。
沈林欢沉默地收回目光,看向陆尧,他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眉眼锋利,下颌线刀削笔刻一般棱角分明。
他也在看她,目光晦涩不明。
“怕打扰我什么?”他有些嘲讽地说。
周围嘈杂,两个人之间却安静沉默又古怪。她觉得他更适合崔景姝,明媚张扬古灵精怪,能化开他的冷淡。
陆尧已经气得快吐血了,压着脾气在和她说话,甚至很想和她吵一架,但看她淡漠的眼神,又觉得泄气。觉得自己像在唱独角戏。
感觉自己的生气显得可怜又可笑。
沈林欢真就是个冷血动物。
她喜欢谁呢?她谁都不喜欢。
她甚至不喜欢自己。
果然她擅长冲他戳刀子,她平静地说,“挺好的女孩儿,不过我觉得,你要是真心喜欢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至少等离了婚……”
她静静看着他,目光真诚,“你说呢?”
沈林欢并不觉得自己能管得住陆尧,只是她向来是这样的人,该表态的时候表明态度,至于对方如何,她不强求,如果观念不合,她自己走就是了。
陆尧咬着牙,冷声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但你最好也记着,你现在是陆太太。”
沈林欢“嗯”了声,“那我就当,我们互相承诺了。”
彼此约束,合情合理。
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吃醋,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只是告知他,不喜欢婚姻期间有违背道德的事,那语气仿佛在说:你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拦着,但至少把婚离了再说。
亏他刚刚余光里看到她转身走的背影还慌了一瞬,怕她觉得不舒服。
纯属多虑。
他把她那杯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压下深重的躁郁,缓缓吐了口气,怕自己有一天气死,更如了她意,自由了。
他不会放她自由的,就是捆着绑着把她留在身边,他也不会放手。
他现在有些明白沈伯瑾的感受了,放这么个人在身边,简直是自虐。
无法掌控,也走不到她心里去。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于是宴会也变得寡淡无趣起来,全程陆尧冷着脸,比她表情还淡。
沈林欢挽着他的手臂,慈善拍卖的环节,沈林欢很自觉地去竞拍,几乎温意初的东西,全都比预估翻了个倍。
眼也不眨花出去千百万。
虽说不是她签账,但那股子从容气度,也是让人侧目。
温意初中途才进的场,挨着沈林欢坐下来,小声说了句,“十一干嘛冷着脸,陆彧那狗东西不会连钱都不舍得,花了他的钱?”
显然温意初在说笑话,这位影后倒不是表面看起来严肃正经,在南街老宅的时候,十二就说过,二嫂是个挺有趣的人。
沈林欢失笑,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冷着脸,她想,大约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让他不痛快了。
但也不知道他具体不痛快在哪儿。
“当然是二哥花钱,为了哄你高兴,二哥是不惜下血本的。”沈林欢笑着对温意初耳语。
温意初哼了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就是给我摘星星摘月亮,我也不会原谅他这次的。”
陆彧喝醉了,回来衣服上不知道沾了谁的口红,温意初当晚就把他踹下床撵出卧室了,任他如何解释都不听。
倒也不是觉得他真做了什么,不然就不是这样闹了,就是故意气他,让他下次还这么不小心。
沈林欢不置一词,她没有尝试过这样跟谁闹,也无法理解这种乐趣。
从小到大的经历只告诉她,赌气没有意义,因为并没有人会去哄的赌气,只是在自找苦吃。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初一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大多都是公司的事,母亲是个野心很强的人,一直不满意沈伯瑾压在自己丈夫沈伯谦的头上,想让沈伯谦出来单干,但沈伯谦瞻前顾后,各种不愿意,于是两个人经常吵架。
他们吵架,沈林欢遭殃,她记得有次她放学,父母两个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屋子里还有未收拾的瓷器碎片,保姆战战兢兢缩在厨房,轻声冲她招手,“小姐,饿了吧?饭好了,要不你先吃点儿。先生太太他们……”
沈林欢冲她笑了下,示意她不用说了,她明白。
大约正长身体,那会儿总是饿得很快,也不扛饿,一饿就觉得胃里有一百只小爪子在挠,拼命叫嚣着要往胃里塞东西。
她捏着小勺子在喝汤的时候,母亲出来正好碰到,她尚在气头上,一把抓过她的勺子,手指戳在她脑袋上,数落了她整整二十分钟。
“和你爸一样,都是个没礼数没教养没出息的东西!”她声音极大,那时候沈林欢并不是很能明白,她的借题发挥不过是说给沈伯谦听的,她只是觉得脑子嗡嗡地响,像是一百只蚊子和苍蝇一齐在振翅。
小保姆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几次想去劝,又不敢,踟蹰不前的时候,看着沈林欢,捂着嘴急哭了。
沈林欢记得自己轻轻冲小保姆摇了下头,还对她笑了下,安慰她不要哭,你看,你充耳不听,就可以了。你只是个保姆,拿钱办事就好,不开心了也可以辞职。
可这个人是我妈,我都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