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伏在地上,白雪落满了衣裳。
她把灯搁在一旁,轻轻拂去他发上的雪,将他转了过来。
碰到他的瞬间,他就醒了。
他的眼睛藏在光的阴影中,看不分明,他应该是说了句什么,明珠想不起来。
只记得,在她的沉默中,他笑了。
很轻的笑,嘴角的弧度很好看。
妖不似仙那么多事,也从不拘着自己,若有情有欲,大抵是坦坦荡荡的放纵,想做什么做什么。
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长相还惑得很,若是被天界的人碰上了,极有可能是要先关在天狱,待查清来历无毒无害后才放他自由,哪敢往家里带?
但明珠不是仙,她是个妖。
她想了起来,自己应该是被那抹笑给蛊了,带他回了妖族,还给他起了名字。
明珠:“雪满衣?”
百花主微微一怔,显然是诧异的,展扇轻摇了几下,许久才道:“你……没有忘了我?”
“你怎知我忘了?”明珠反问。
百花主无言,只是笑了笑。
“许久没听到有人叫我雪满衣了。”
雪满衣这个名字,明珠是有印象的,毕竟是她亲自取的,虽敷衍,但见名就能想起初见时的那一幕。
所以——
“你什么时候变成百花主了?”
“就在你闭关这百年。”他轻声说道,“你不知道的事,变多了。”
他话中有话,但明珠来不及细想,此刻她满脑子只想知道,她捡回来的这位百花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百花主站在她身旁时,她就感觉到了奇异之处。
但凡是六界生灵,身上总会有气息,可他不是。他身上只有花的幽香,除此之外,嗅不到半点气息。没有魔气,没有鬼气,没有仙气,没有妖气,也没有凡灵的气息。
隐于花香中的,仅有几缕淡淡的邪息,也并不明显,仿佛只是他路过某处时不小心沾在衣上的。
这可实在是奇怪。
明珠忍不住,侧目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百花主扇子轻轻掩口,偷偷笑了笑,道:“是你捡回来的,你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远处的魔尊也听不到他们聊什么,只见明珠和百花主聊得热乎,气的叽叽叫,撕了张魔气冲天的传音符,啪给幽冥主。
“他娘的,净会出风头!老子最烦出风头的人!君谣!你那心镜不是号称可照万物吗?拿你的镜子照他丫的!给本座照出他的原形!哪来的花精花魅,敢与本座抢夫人!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快告诉本座!”
幽冥主素来喜静,幽冥那个地方,向来也没活人聒噪,魔尊这一声吼,吵的幽冥主耳鸣。
幽冥主嘴抿一条线,默默收起镜子,冷脸拒绝。
六界相互制衡千年,在座的身份地位都旗鼓相当,就算是天帝也高不到哪去,谁又能压过谁呢?
魔尊指示幽冥鬼王做事?想也不可能。
魔尊没料到幽冥主会摆谱,气的差点涅槃。
魔尊跳脚,天帝冷眼旁观,心道:魔界养出来的凤凰到底是不怎么聪慧的东西,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他这个天帝。
天帝抬了抬手,示意仙官宣布试炼大会开始。
“天帝诚邀诸位界主同席观战,请。”
几个仙娥挥袖,将四方主座合并为一席,几位尊王高高坐在云端,只剩妖族这边的主位还空悬着,明显是要等明珠落座。
百花主扇指主位,柔声道:“请王入席。”
明珠扫过自己的那几个老情人,慢慢思忖后,推辞,“我刚出关,还需调息,还是百花主请。”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百花主的肩膀,趁机在他肩上画了个听音符,面不改色道:“我有话问你,大会结束后记得来找我。”
百花主展扇点头,“明白了。”
一直盼着明珠落座的魔尊见百花主好整以暇入席,悠悠飘上云端,知道自己与明珠挨着坐的美梦破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砸桌道:“早晚杀了他!”
天帝翻了个白眼:“也只会嘴上逞强。之前若不是你败给他,他又怎能成百花主。”
这就是哪壶不提开哪壶,魔尊被踩了尾巴,立刻转了矛头,对准天帝,“你又在这里阴阳怪气装模作样什么?点头让他成为百花主的不就是你吗!现在装什么大尾巴龙!”
天帝一梗,低声道:“你又懂什么!”
天帝和魔尊之间还好隔着海皇,不然就要仙魔大战了。
“二位尊主,和气为贵。”海皇嘴上劝架,心里却欢喜,“哈哈,打起来打起来!”
百花主飘了上来,挨着幽冥主坐,幽冥主僵硬转过头,礼貌问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