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叫忘忧,可她的故事,恰成为了压倒红线,使她发狂发疯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这种东西……要听我说我夫君的故事吗?”
忘忧有一张苍老的脸,与红线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夫君叫凌旭,就是长阳门赫赫有名的那个凌旭。”忘忧说。
那个凌旭,少时拜入长阳门青玄真人座下,青玄真人要说,也不是鼎好看的那种女子,她很普通,就连悟性也只是修行人中的一般,并非佼佼者。
但她对凌旭而言,却万分重要。
凌旭自幼丧母,在叔父家做长工换碗饭吃,不饿死。十几岁的时候,机缘巧合,被一乞丐指点,弃家寻到长阳山,经过了长阳门的考验,做了长阳门的弟子。
青玄是第一个照顾他的女人。无论她再怎么冷若冰霜,凌旭都悄悄的动心了。
只是师徒之间,怎可相恋?又因只是他一人痴恋青玄,故而凌旭忍而不发,在扭曲的情感中,暗恋了师父数百年。
直到青玄衰老去世。
凌旭有了能力,能窥到半分天地轮转的轨迹,用了许多方法,寻到了青玄部分魂魄的转世。
第一个,就是忘忧。
可忘忧,她是烟雨楼的头牌,凌旭寻来时,她早已挂牌接客两年。更让凌旭无法接受的是,忘忧到烟雨楼接客前,还嫁过人。而她也正是因为嫁了人,才会被丈夫卖入青楼抵债。
忘忧在烟雨楼做得很好,她游弋于各种男人之间,欢笑畅饮,展露风情,心中苦涩并不能让她生存下去,反而会让她活得更加苦痛。
所以,她选择卖力地做一个荡`妇,直到她死。
但她很幸运,她没有死在烟雨楼那个地方。
凌旭找到了她,并把她安置在长阳山下,与她拜了堂,洞了房,半痴半醉地对她许了生生世世长相守的诺言。
忘忧没信,也还好没信。
她央着凌旭教她法术,教她踏上修仙之道。凌旭很欣喜,欣喜之余,却又觉她不配。
凌旭总认为,她玷污了自己的青玄师父,自己心尖上最干净的人。
尽管忘忧很聪明,修习道法时,也有许多和青玄师父的相似之处,但越是相似,他就越是气恼。
凌旭没有杀忘忧,而是一步步,逼迫着忘忧自裁。
“你不配……”
“你永远不是她……”
“你玷污了她……”
“你死了,她才干净……”
忘忧就带着她的“脏身子”,跳入了长阳山下的青川。
之后,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恨水间,清醒又长久的,怨恨起了凌旭。
“这之后,他依自己的心意,找了个干净的。”忘忧语气尽是嘲讽。
“是个浣衣女,找到她时,她才十三岁,凌旭暗中圈养了她,等到这女子风华正好时,与她成了亲。”
红线就问:“这下,这个男人满意了吗?”
“满意?男人这种东西,何曾满意过?”忘忧讥笑道,“干净是干净,可那女子与青玄没有半点相像,也没读过书,也不修道,凌旭与她并没几句话说,也就是听话吧,女人嘛,一般笨的才听话。她不听你的话,她自己怎么活?”
忘忧说,那女子知道自己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半个仙人,于是在自卑压抑中,只活了不到六年就身死了。
忘忧又说,凌旭嫌弃她忘忧的魂魄脏,所以没要。但浣女的,他却留了一缕,又依他心中青玄该有的样子,将那缕魂魄锁在了薄纸上,让她为自己守墓。
“哦对了,我不曾去看过。”忘忧说,“听说,他师父死后,他用避尘珠保存了那具肉身许多年,可是那具肉`身是苍老的,所以他才留了一缕浣女的魂,剪了个年轻的,幻想着与师父男耕女织过日子。呸。”
忘忧恨恨道:“总有一天,我要撅了他的墓,踩碎他的身子,啐一口到他脸上!”
可能是忘忧的怨恨太强了,也可能是有些修行在身上的人,怨恨比普通鬼要激烈些。
总之,红线发狂了。
她成了狂姬,每天嘴里念的,就是要替世间女子,杀光负心汉。
她不是被男人负了,她是看多了负心人,心冷罢了。
忘忧开了个鬼杀楼,开始接活做生意。
不然,他们的怨恨无处发泄,再不会亮起来的长夜,又该怎么熬?
红线是她烟锁重楼中,最厉害的那个。
而且,她专索男人的命。
忘忧讲完,说道:“我想,许是她在索命时,又见了许多负心男子,以致于更狂了,入了魔?唉,这我也不知,其实,我有段时日没见过她了。”
魔尊听得一脸不耐。
而明珠,却慢悠悠问:“你之前说,你恨凌旭,若是哪日见了他的尸身,必要唾他的脸。”
“不错,我是真的恨他。”
明珠道:“你既然恨的是他,何故他那墓中,尸身被毁的是青玄,而他还好端端的躺着,衣衫整洁,面容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