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今儿下了朝,我让内务府给你挑几个好的送来。”她摸了摸贺玉的头,搓着他的发梢,面带微笑道,“让朕想想,陈高祖的《来戏帖》等朕下朝,差子期送来。”
贺玉擦好眼泪,惦记着雪霁,问道:“皇上要给雪霁个什么位份?”
“宫侍就……”
“雪霁是余帝君的,这孩子忠主,每年余帝君忌日,都要早早准备着,从早哭到黑……皇上,别委屈了雪霁。”
皇帝略一琢磨,捏了捏贺玉的脸,说道:“行了,那就司侍,既然你说他忠主,朕便赐他个封号……贞如何?就贞了。”
皇帝说罢,忽又想到贺玉没有封号,片刻尴尬后,皇帝语气轻哄,说道:“这样,你们主仆俩,朕都赏。玉哥修德慈惠,博闻多见……朕就赐你个文,这个字,玉哥可满意?”
她笑着说完,伸着手,讨他的牵手。
贺玉心中无喜,只是点了点头,乖巧把手放了上去。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心满意足。
早朝结束后,雪霁的封赏到了,与此同时,贺玉得了个封号,为文持正。
御膳房送了许多刚出笼的点心,有他喜欢的样式滋味,只是他一眼都没看。
他沉默着看雪霁跪下领旨,沉默地看他娴熟地打发宫人。
雪霁也一眼没有看他。
不知为何,贺玉理解雪霁现在的心情,雪霁……是怕他怪罪,有愧与他,不敢碰触他的目光。
子期说道:“皇上给贞司侍指了交泰宫,与常司侍和霍司侍同住。”
雪霁应下。
要离开时,贺玉叫住了他。
“雪霁!”
雪霁转过头来,雪白的脸上湿漉漉的两行泪。
贺玉捂着心口,勉强笑着说:“保重身体……”
雪霁包着下巴,忍了忍,没能哭出声。
他撩起衣摆,郑重跪地,给贺玉磕了几个头,低声道:“主子,雪霁别过。”
朝露气得咬牙,小声道:“还别过……你是赶着上哪去?”
珠玑拉了拉他,连讽带刺道:“算了,他以后是宫里的主子,咱们做奴才的哪敢妄议主子。”
雪霁快行几步,身影渐渐远去,跨过门,拐了弯,连那雪白的披风都看不见了。
贺玉垮了肩膀,捂着额头道:“朝露……去把艾香拿来点上,我头疼。”
“主子怎么了?”珠玑搭手,“哎呀,好烫。朝露,去叫太医来!”
“朝露!”贺玉说,“缓缓……再去。”
他闭着眼,低声道:“这时候去,平白让他们多嘴。”
“主子身体要紧!”珠玑道,“他们爱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吧!还不是他自己赶着要值夜,赶着要往皇上的床上爬……”
朝露掐了珠玑一下,气道:“珠玑,闭嘴,少提那没良心的,让主子伤心。”
“我是伤心……”贺玉忽然觉得更寂寞了,他把额头贴在桌上,慢吞吞说道,“我是伤心,他终究还是……”
终究还是,跳了这万劫不复的火海。
而他贺玉,虽有护他们的心,却什么都做不到。
说到底,这六宫中的男子,哪一个不是皇上的?
只要她起意,谁都逃不过。
贺玉不恨雪霁,他只是觉得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更悲哀的人就来了——指这节的标题剧透。
贺玉在宫里就是当菩萨的。
第11章 男将军(二)
“怎这么没出息,还病了?”冯素忙里抽空来看望贺玉,“不就是你宫里走了个人吗?这有什么伤心的,至少皇上还能想起余帝君来,从此你也多个帮衬。”
“我只愿他好好的,帮不帮衬倒是其次……”贺玉绵绵道。
冯素点了他的额头,气道:“那就打起精神,不过是宫里的小侍分了宠,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让六宫看你的笑话。”
冯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贺玉看着他的背影,忽觉他清减了许多,身子都单薄了。
只是睡意昏沉,贺玉没能开口叮嘱他注意身子,自己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珠玑说容持正遣饮兰送了一些糕点和山参来,他自己身重,不便出宫行走,特地知会一声。
贺玉:“难得他还想着我,不来也好,刚下过雨,天冷路滑,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咱们也担待不起。”
朝露把药端来,一勺勺喂着喝了,贺玉稍有了些气力,干躺着也无趣,翻开话本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