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道:“都给朕滚回去!不许来烦朕!都滚!滚!”
乔贵君只好作罢,冷冷看了容持正一眼,离开了英华宫。
冯素扶起容持正,容持正出了会儿神,突然挣开他,跌跌撞撞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小侍。
小侍在他怀里断了气,容持正愣了好久,恸哭失声。
皇上身边的子期折返而来,对刘研一礼,说道:“皇上请恭伴到乾元阁侍驾。”
刘研看子期的目光哀伤悲凉,淡淡应了声,道:“知道了,这就去吧。”
回去的路上,冯素叹息道:“皇上虽气愤,但心里怕是已明白过来,不然也不会召恭伴侍候。”
贺玉想了好久,也终于明白过来。
刘研是皇上还是三皇女时,她的十四皇姨赏她的侍墨人。刘研年纪长皇上六岁,前来伺候笔墨时,已有十七岁,性格温吞话少,又很守规矩,皇三女用着很舒心。
后来皇三女沙场历练,因习惯了刘研的伺候,身边也只带了他一同前去。
那时身边没人,乏了,想念父君了,就会与刘研温存,只是顺昭君当时怕皇三女年轻气盛,不顾规矩尊卑,做出丑事来耽误将来,于是派人日日提点着。
侍候可以,不过刘研身份低微,抬侧君都不配,自然也不能有孩子。
因而顺昭君送来的药方,都是烈的。
皇三女也是知道的,她亲眼看他喝了无数次,也只他心中有多苦。
刘研是跟着她的第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侍奉了十余年,现在就是准了他,他也无法再生育。
看到刘研时,皇上心里就已明白,容持正没有诓骗她,她的君侍服用这种东西,都非自愿,而是迫于无奈。
容持正又是因何无奈?
答案不言而明。
回汀芳斋的路上,贺玉脚底发凉,满脑子容持正压抑的哭声,刘研的目光,和冯素的叹息。
他把自己团在被子里,抱着手炉,依然在抖。
一行泪缓缓滴在被上,那藕色的被面变得殷红刺目。
那种寒冷,是无法驱散的。
贺玉发觉,自己连乔贵君都恨不起来,只觉他也同样可怜。
仿佛这宫里有吃人的无形恶鬼,逼着每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无奈,每个人都深陷其中,伤痕累累,却又不知该恨向谁。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一更。
第6章 乔贵君(一)
皇上没有冷落谁,也没有更亲近谁,年关过后,借乔贵君生辰,皇帝宴请了乔将军。
这些年除了旱涝天灾,也没什么能让皇帝忧心的大事了,四方安定,兵马也足,这多是乔将军守边之功。
那些天,皇帝心情大好,就是手上少了那串先帝赏她的佛珠,有些不太习惯。
那串佛珠扔出去后,宋廉没有还她,她后来想起,也不愿去要。
偶尔,皇帝会在欢笑过后,手指落空的刹那,想起那晚容持正挂着泪痕哭得可怜又好看的脸。
她嘴角的笑收了些,心中寂寥惆怅。
再看向身边的乔贵君,后者甜甜蜜蜜给她喂汤,笑容满面,眼角堆笑时,微有细纹。
皇帝想,乔昀才多大年纪,自己还比他长三岁,可他已然有了颓态。
皇帝心疼,抬手抚过他的碎发,说道:“乔儿,你总有操不完的心。”
乔贵君眼登时热了一圈,似要哭。
皇帝如临大敌,摆手道:“你可别哭,放过朕吧,乔儿,你哭起来不好看。”
“谁能哭起来好看!”乔贵君揉着泪花,手扇了扇风,长吐一口气,又端了起来。
皇帝就想,谁哭起来好看?
当然是她的宋廉,美人垂泪,又怜又爱……他笑起来哭起来,都好看。
皇帝心里头想他了,但也只是想了半碗羹汤的时间,再回神,她注意到乔将军身边有个细长高挑的男人,长发编成小辫,又黑又密,眼睛勾挑着,样貌妖异,跪坐在乔将军身后。
皇帝回想了,乔贵君刚刚似乎有说过,这是乔将军养在府中的仆奴,是从异国有名的西市买回来的。
往日,她不是很喜这种长相的男人,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起了好奇之心,图个新鲜。
何况,乔将军特地拨了两个西市仆,入宫来侍候乔贵君,现下已经送进朝凤宫了。
那晚,皇帝去了朝凤宫,虽未明说,但她眼睛寻到了那两个明显与其余宫侍不同的身影,多停留了会儿。
乔贵君吃了醋,明明白白讲了出来,床榻之上,手指点着她的眉心,气恼不已。
“皇上看哪呢。”
她就笑:“看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