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时间,在月潭附近的某处山头。万俟天藏与楚悲离并肩而立,都是饶有兴致的,眼望那月潭之下。
“气血强健,看来不久之后,我就需唤这位一声师叔了。”
“简师妹的根基本就深厚,又得了玉天石之助,完劫不足为奇。”
此时万俟天藏的语气,却是略含感慨:“说来我们这一届天柱,如今仍旧在位的,已经不多了。”
“确实,上官玄昊与高元德前后叛出师门,宗法相与司神命,广宗林战死,你与简倾雪,还有吴道都晋升法域。十八年前那一届,如今仍旧在位的,就只有我与甄九城二人而已。”
楚悲离微微一叹:“当年的十位天柱,我与宗法相号称东宗西楚,声势无两。上官玄昊则是后起之秀,如旭日东升,耀眼到不可直视,在之后的日子,也把我与宗法相追得狼狈不堪。可如今笑到最后的,却是你与简倾雪。”
“什么叫笑到最后?只是理念不同而已。在我与简倾雪眼里,更重要的是长生道途。而你与宗法相,还有上官玄昊,则更在意权位,放不下这日月玄宗的兴衰断续。”
万俟天藏微一摇头,并不认可:“如今的结果,只能说是求仁得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接着就语声一沉:“还是说正事吧,你如今日理万机,不会无缘无故来寻我。”
“还是想邀师叔联手,阻神威真君入天柱之林。”
楚悲离笑了笑:“数日前之议,不知师叔考虑的如何了?”
“联手吗?”
万俟天藏的语声淡漠:“可我至今,还是想不到联手的理由。”
楚悲离不禁眼现无奈之色:“师叔真不觉得,如今这位总督大人,声势过盛了么?如此年纪,就已获封‘神威真君’,权势熏天。若使这位成就神域,日后这三千载岁月,我日月玄宗十三峰系,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如今神山之内,已经有了苍天皇氏,青天月氏,周天苏氏,紫天魏氏。难道数千年后,又将再多一个神天张氏——”
万俟天藏不为所动的将楚悲离的言语打断:“这些话,你几日前就已对我说过一次,无需再复述了。”
楚悲离叹了口气:“师叔!治政之道,在于平衡。如今宗门之内的形势,已经失衡,只怕会遗祸无穷。此外——”
他的语声一顿,语含痛心之意:“我听说这位狂甲星君,如今又征召六千道兵,十二位顶级客卿。他到底意欲何为?又听闻此人,与甄九城,原空碧,皇浩,沈崖,李元阳,还有新任的落雁山上院首席弟子罗元联络频繁,形同一党。你知道这几位,都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无不都是锐意进取,野心勃勃之辈。可如今宗门屡经变故,正需镇之以静,休养生息,可再经不起一场变故了。”
万俟天藏的面色沉凝:“如今之局,我日月玄宗已身不由己,不是我们想静就能静的下来。何况甄九城此人,可一向都是老成稳重。”
“甄九城固然老成,可受限于神空峰根基不固,权位不稳,只能依附他人。此人之前以宗法相唯马首是瞻,如今则又倒向了神威真君,本身可没有任何立场可言。”
楚悲离说到这里,就语声一沉,双手抱拳躬身:“万俟师叔这次如能助我,师弟必可保证在任期之内,不兴战事。再如师叔能助我阻拦神威真君十年,那么在我任期之内,师兄一应所命,师弟都不敢不从。”
他此时又苦笑了起来:“神威真君如今入门还不到四年,即便在十年之后进入天柱,这也是很夸张了。且真君他少年得志,万俟师兄就不觉得,这时压一压他脾性,对他其实裨益良多?”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你只还是担心自身第一天柱的权位,被神威真君动摇是么?”
万俟天藏冷然哂笑:“即使如此,那就不要再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放在嘴边了。”
楚悲离的面色僵冷,却仍未放弃:“师叔此言未免太过!师侄我确有贪恋权位之心,然则我等这些人,自入门以来兢兢业业经营,任劳任怨奔走,不惜性命搏杀,所图究竟为何?又试问我们这些天柱,谁又没有一点志向。如今楚某,只求数载时间,以展胸中抱负,还请万俟师叔不吝相助!”
“这话倒还是像点样子,然则神威真君以一己之力平定天东,已然驰名天下,功高望重。此人升任天柱,乃是众望所归。你想阻拦他这一次,就已难如登天。什么十年之说,岂非是痴心妄想?”
可此时万俟天藏的语声,却终于有了变化:“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悲离的眸内,顿时现出狂喜之意,不过他却很好的压抑住了:“师叔曾在天东任职多年,人脉深厚。如今长老院中诸多参议,都是师叔故旧。自元师叔闭关潜修以来,更将神血峰一应事务,交由师兄代为执掌。而如今西庭山上院首席许崇山,就只差三十四票,就可出其不意,一举定鼎。”
“只差三十四票?”
万俟天藏转过了身,诧异的看了楚悲离一眼,接着他就了然的微一拂袖:“看来你楚悲离,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也好!此事,我会尽力为之。只是接下来,望你勿忘承诺。”
楚悲离闻言,则哑然失笑:“师兄与我共事多年,岂不知楚某素来一言九鼎,从未背信于人。”
他已放松了心情,眼望四方,试图寻觅着某个身影:“怎不见林师妹?自我去了天东,与林师妹已数月不见,怪想念的。”
可此时他却未曾注意,旁边的万俟天藏,这刻的目光冷厉如刀,森冷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