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冲神情淡然,目视嬴定,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可以说坏的了,究竟有什么样的麻烦?”
嬴定的脸色也果然转为凝重:“你这次授职虽是不错,可你那义兄义姐,这次却是遇上了大麻烦。这次若不能应对得当,可能不但保不住官职,还要下狱问罪。今日朝中,有左佥都御史赢任,率通七位御史一起上本参奏定武军右路镇守使嬴宣娘杀良冒功一事,如今奉旨彻查此案的御史及绣衣卫已在路上。”
嬴冲早有预料,可此时闻言,心内仍不禁咯噔一声响,沉入谷底。
七位御史么?这嬴王二家动员的力量,超出他意料。不对,单以武阳嬴氏之力,绝不可能办到,仅仅一日就迫使陛下妥协,应允查案。
嬴冲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王籍的影子,那个家伙看来是要跟他来真的。
“——还有你兄长光佑军左路镇守使嬴完我,也被人弹劾,说他有假造账目,贪墨军中粮饷之嫌。恰好他在边军任职已满三年,陛下已下诏命他回京述职。”
听到此处,嬴冲已眉头大皱,心中有些懊恼自责。这次因晕迷之故,不能参加今日的大朝会,否则——
想到此处,嬴冲又暗暗苦笑。知晓自己哪怕在场,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七位御史联本上奏,显然今日对他动手之人,并非只武阳嬴氏一家,而是几大世族合力对他捅刀。
而在离开武阳嬴氏之后,他在朝中的力量几等于无。至于武威郡王与天圣帝二位,更指望不上。
武威郡王之所以会与天圣帝合力联手,提拔他任职神策军,是因自己是武威王府的女婿。对于他的两个义兄义姐,叶元朗却无此义务。且神策军本就是天子亲军,由内库出资供养,世家大阀在禁军中的影像力同样微乎其微,所以天圣帝可以毫无顾忌。
可当嬴宣娘与嬴完我被几大世家联手发难,即便天圣帝身为帝皇之尊,也不能不妥协,
说到底,这次的麻烦是嬴冲自己惹出来的,也需由他们安国堂嬴氏自己解决。
嬴定说得不错,他如不能妥善应对,那么义兄义姐二人不但会丢官,可能性命都难保全。
这次的事件,也同样事关‘安国堂嬴氏’的脸面与朝中地位。只有扛住了那几家的压力,他才能在朝中站稳跟脚。否则所谓的安国嬴氏,只会是个笑话,那时也多得是人落井下石,使更多的打击接踵而来。
其实一切都如他事前的预料,只是对方动手时的力度与狠辣,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也在他承受的极限之外。
深吸了口气,嬴冲依然神情平静的问着:“应该还不止这些吧?”
“当然不止,昨日有一位族兄给我递了消息,说嬴元度已经准备向你封地下手。具体详情如何还不知,不过以嬴元度的手段,想必不会让你好受。”
嬴定说完后面含冷笑:“老夫真不知你到底是哪来的胆气,居然敢言自立一族?”
嬴冲的神色如常:“不过尔尔!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若继续留在武阳嬴氏,日后只会更麻烦。老头你锐气已失,不懂的。”
嬴定不置可否,又语气一转道:“那咸阳东城的天戟战堂与血翼十三鹰,这些年可是你在为他们遮风挡雨?不过你这好日子,估计也是到头了。那位京兆府尹,已经对他们出招了。”
嬴冲不由挑眉,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据他所知,嬴定对市井与江湖,一向都不怎么关心的,也瞧不上眼。且老头在京兆府那边,也并无什么关系。那京兆尹要对几个江湖人物动手,没可能会惊动嬴定。
“他们都找上门来了,我如何能不知?”
嬴定摇了摇头,而后用手指了指门外:“今日有两人浑身染血拜在府门之外,说天戟战堂与血翼十三鹰已危如累卵,求你出手相救,看来是情形不妙。”
嬴冲神情一怔,看了门外一眼,就立时大步走出。只是在踏出房门之前,嬴冲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微一顿足:“可以告诉我了么?当年我父败亡真相,嬴世继是否参与?他背后之人,又是哪几家世阀?”
可接着嬴冲等了良久,都未听到后面的回答,他不由冷讽一笑,语声寒洌:“老头你能留下,孙儿感激不尽。可若别有所图,日后要拦我之路,那么也休怪嬴冲无情,杀了你!”
语声低沉酷烈,杀机深冷,使嬴定的瞳孔微缩,须臾之后才又恢复如常。他知道嬴冲意之所指,是说武阳嬴氏与他叔父嬴世继。也明白那时的嬴冲,绝不会再似今次这般,再对他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