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倚天神色不动,目视于她。
两个人俩俩相望,均不再作声。
虽然过去六年,这样熟悉的感觉,除了他,还有她,彼此之间大概也没法这样清楚地感觉。
亲口承认有那么重要吗?
程倚天一时感慨,低声自语:“是了,就是你。”放下手臂,枯枝离开云杉脸颊。
那一阵来自于阳刚身躯的压迫倏忽远去,另一方面,身为女子无不贪恋的依赖,也随之而去。
云杉先是心口一热,接着又一阵心冷。
程倚天转过身,背对于她,静默,许久侧身问:“当真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吗?”
“什么?”
“我义父这么对我说。”
云杉的脸隐藏在易容物质之下,表情如何错愕,对方也看不到。
六年禁锢,改变了太多,程倚天学会了和人之间保持距离,温和诚恳都锐减,突然面对的,只有冷漠,还有质疑。
云杉的心,如被粗大的木头狠狠杵中。
她再也说不出口,她原来想要投奔他的请求。
有所图谋?
没错,她都忘记六年前她的真实身份。六年的光阴,让她误以为自己脱胎换骨,完完全全和以前不一样。她不再是那个见人就要杀的紫衣煞星——除了到江夏时,被二十五个路匪逼迫到无奈,不得不大开杀戒那一次!
即便是和奇花谷主桑越人在一起,她也竭尽所能,只保持优雅从容。
她甚至还很好心,把因她而入奇花谷的华淑琪给带出奇花谷。
可是怎么了呢?
六年前的事发生过,他是个孩子,他真的不懂。他后面那位“义父”,那位一手创建逸城,又让“逸城”的名字名扬天下的长辈,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会同他说。
他必然相信抚养他长大的义父。
何况,他义父说得又本没错。
猜疑破坏了六年来彼此之间都没消失过的念想,各自保留的估计,更让不知不觉间拉开的距离变得非常稳固。
他站在那边,和追魂、神爪一样,就是个陌生人。
云杉听他问:“为什么把真容隐藏起来呢?”笑了笑,淡淡回答:“为了不必要的麻烦。”
“六年,你变得更漂亮了是不是?”
这句话,倒使得云杉脸红。脸红的情形看是看不见,可是,娇羞的姿态并不会被掩盖。
她的脸依然很丑,可是程倚天感兴趣。
他伸出手指,挑着她的脸正向面对自己。
我的老天,浑然天成的这张脸,吓退五十个采花贼都绰绰有余。只是,既然程倚天知道这是假的,仔细端详,仅仅从易容术的水准品析,程倚天还是赞叹:“啧啧,不错,真的很不错。”
云杉受了冒犯,挥掌将他的手打开。
程倚天刚刚露出苗头的笑容一僵,脸板起来道:“不要再妄想打什么主意,我十三哥遭到你的算计,我三哥为了给他化毒,又被牵连。”
他刚说到这里,云杉截口:“萧尊者被牵连,牵连了什么?”
程倚天反而奇怪:“你居然不知道?”
云杉也冷下脸:“我为什么要知道?难道你和你的手下都认为我是奇花谷的人,我就一定要和奇花谷主有什么关系才对?”
“不正是应该这样?”
云杉翘起下巴,乜斜于他:“我就是为了听你这样的话,才从千里之外赶到江夏,又从江夏来到这里吗?”别过脸,轻声道:“男人负心,就像日出日落,就是这样自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