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真的好?
还是,其实不好?
当年在江夏,他曾经对义父大声呼喊:“我和一个朋友一起时,被那个白脸红唇的怪人抓走。我走了,却不理他人,这不是有信诺有情意的君子所为。”
君子矣,那时候就已背弃这样的称谓。
一错再错,当真是存活于这个世界必定要做的事吗?
程倚天来到五里坡,看到云杉告诉过他那两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没有敲门,心乱如麻。
跃进屋子的,正是从西城武馆消失的奇花谷主桑越人。虽然经过开膛,但是,云杉付了五千两后,吴不医提供的补药补给得甚好。十五天修养,桑越人恢复到十之七八。只是,动作时幅度不宜太大,否则心口会痛。
桑越人大着胆子,一步一步逼近。
云杉埋身水下,精灵一样的乌发遮挡住水面,她心里非常焦急,口中厉声喝道:“你站住!”因为害怕,身体都在发抖。脸上依旧木着,眼神里却露出极端的惊惧。
从来也没想过,努力维持了这么久少女的清白,今天,居然要断送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是不是?
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桑越人先还讪讪,可是,黑发遮挡下的她,脸孔再怎么难看,也具备绝对的诱惑。
他可是见过她真容的!
他的心,也早就为她而倾倒!
“从你杀掉路匪起吧……”桑越人一边说,一边挪着脚步,慢慢向这儿走来。
云杉焦急万分,闭眼睛时,泪水甚至沁出来。她的手,在水下紧紧捏成拳。
“如果,你再前进一步的话——”
她豁出去,就算被看光了,也要在被羞辱到最低极限的时候,她会把他杀掉!
交情?
那都是还很天真的她,过去的时光里,想的根本就不切实际的东西。吴不医说得对:奇花谷主,心比尸毒!
是她太托大,没有把危险计算到位,被钻了这样大的空子!
桑越人“嘎嘎嘎”笑起来。
云杉听出他笑声中的有恃无恐。
云杉试着举手。坏了!刚刚还能活动的手,怎么突然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了呢?桑越人一步步走来,隔着一层木板而已,蹲下来,他和她,已然脸对脸。
桑越人闭上眼睛深深一嗅,那样子,猥琐至极!
云杉真想现在就一剑捅过去,无奈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她只要闭了闭眼睛,又把脸转开。
耳边,桑越人说:“你被骗了,知道吗?”
云杉闻言,霍然将脸回正。
“城西医馆的吴不医,他给你用了乌头和矮竹。”撩起一点水,水珠从他指头滴落,“这两样东西会让肌肤变得特别敏感。因为在水中,你还不能发觉,可是,有没有觉得脸,很难受?”
云杉紧紧咬着牙齿,不说话。
桑越人便伸出手,摸上她的脸。
那层浑然天成的肌肤,在他手指的揉搓之下慢慢软化。揉搓了一阵,桑越人拿过一条白绢,轻轻擦去,一层软泥膏便被从她脸上除下来。
桑越人取过镜子,云杉一瞧。
天哪,怎么会这样?
易容物质遮盖之下,原本应该是白璧无瑕的脸颊,竟然生满了红疹。
桑越人说:“吴不医给你吃喝过什么吧?”他是用药大行家,端详片刻就知道,“寒凉药草压住的暑热,再通过熏蒸的方法逼出来。”又将手放在水上。
云杉翕动嘴唇怒喝:“住手!”手足无力,不影响说话,云杉的真容暴露出来之后,脸上被红疹覆满,瞧不真切神情,嘴唇雪白,表露出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愤怒。
“拿开你的脏手!”她澄清的眼睛里射出憎恶的光,“如果,你敢碰我一下,除非,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桑越人闻言“嘎嘎嘎”大笑:“何必非要杀你?”他在云杉未及防备之时,给云杉下了八成的酥骨散,“酥骨散这种东西,一旦用了,不服解药,七天,你就会瘫痪。我撑着你,你可以稍稍动一动。否则,你只能躺着,什么都干不了。”
说到这儿,他盯着云杉的眼睛渐渐睁大,眼珠凸起。
布满红疹的脸,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秀丽的模样。他长这么大,走南闯北那么多地方,还没有看到过那样美丽的姑娘。
“云杉……”动情之后的声音会不由自主喑哑。
而这情况,云杉看起来真是再熟悉也不过。
“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你让我生我便生,让我死便死,我无所谓,只要你可以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