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阁的鸽子飞了一个来回,按照身在岳州的雷冲回信,生米煮成熟饭、大树已经成了独木舟,三万两银子最终还是派人送给暂时落户在焦城的玉雪笙。
西小院里,胡百兴总管也放了一千两的银票,在华淑琪面前的桌子上。
漪澜院整个儿撤走,这个消息挺大的,下人们都知道,华淑琪也听说。据说因为和公子闹龃龉,公子一怒之下赶走了玉雪笙她们。下人们都很惊讶公子爷的强悍,华淑琪听在耳中,几天前心里的不痛快顿时消失干净。
可这银票,又是怎么回事?
她找杜伯扬,杜伯扬闭门谢客。无忧馆的萧三爷和殷十三爷对此都无可奉告。华淑琪心急顿足,想来想去,出隐庄,去五里坡。
“难道是那丑女搞的鬼?倚天哥哥当真喜欢丑女,不喜欢我,或者玉雪笙?”
华淑琪一路走去,心里止不住这样臆想。
五里坡,华淑琪敲门敲半天,门也没开。用石头砸,用脚踹,着急上火又等了许久,这才放弃离开。
那么,云杉去哪里了呢?
一大早,城西医馆的风儿便来告知她:“桑谷主伤势恢复差不多,云姑娘可以带他离开。”
云杉正在煮早饭。昨儿个采的野菜,前几天从集市上买来的米,混在一起煮野菜粥。粥开了,加盐,滴几滴芝麻香油,香喷喷。
风儿这话,云杉甚感惊讶。
“是你师父让你来,对我这么说?”
风儿心思单纯,立刻露出忸怩。
云杉明白点什么,息了火,粥装在两只碗里,邀请风儿一起吃。
风儿说:“不吃了,马上回去,师父还有差事要吩咐。”
云杉不强求,送他到门口。
用完早饭,云杉便将行李稍作整理。桑越人被开膛,刀口要恢复半月以上才可以。吴不医却在这时让她带桑越人离开。算算日子,本也差不多。就是太赶!
赶?
谁想让自己这么赶?
还是根本就想赶走自己?
饭后,云杉轻装去城西。到了医馆,吴不医对她说:“和公子闹别扭了对不对?”
云杉发窘,没有回答。
医术过人的吴不医人也特别精明,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她个没完,看得云杉浑身发毛不知所措,方才罢了。
天还是很热,吴不医先请云杉喝茶。云杉婉拒,吴不医说:“这是我亲手种植的薄荷,雨儿刚刚烹制,解暑消热,喝了好。”态度坚决,云杉再拒绝可就失了礼仪。
喝完茶,云杉说:“桑谷主现在哪里,我即刻便带他走。”
吴不医大剌剌笑起来:“不着急,不着急。”斜瞥她,“如果只是闹别扭,我有法子,你们很快便会和好。”
和他,真是无从说起。
云杉站了会儿,提出:“那我先见见桑谷主,总是不要紧吧?”
吴不医还是不让步:“云姑娘,人和人相处呢,坦诚,第一重要!你和公子,你不要有什么瞒着他,什么都对他坦荡荡的,这桑谷主在我这儿,再住个十天八天,根本就没什么。”
云杉木着脸,对他说:“果真是你家公子让我走,他都不露脸,只让你这样对我说,心意多么坚决,坦不坦诚又有多重要?”说着,觉得不对,“你——怎知我对他不坦诚?”想来想去,挤小的眼睛里露出明显戒备,“你都晓得了什么?”
吴不医“哈哈”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多说露马脚,他这才把通往屋内的路让开。云杉获得进去看桑越人的权利,不再往下多说。越过吴不医,来到屋子里。这是一间堂屋,桑越人在西侧内室,经风儿、雨儿指引,她继续往那里走。
让他们一起很惊讶的是,西边屋内本来应该躺着桑越人,但是,这会儿西间的床居然空空如也。
“师父!”风儿、雨儿都惊呼着回头。
吴不医也万分奇怪,奔到窗口。床上的被褥倒是整理得平整,一碗没有动过的药汁放在褥子上,旁边才是每天都需要用的药粉和药膏。
只在医馆跟吴不医学艺的风儿、雨儿一起嘟起嘴巴。风儿大声说:“这人真没道理,就算让云姑娘带他走,可先生到底救他命,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这么离开。。”
雨儿说:“是啊,还把药碗和药放在床上,也不怕给洒了。”说着,伸手便去端那药碗。手指尖还没完全碰上去,身后传来吴不医断喝:“别动!”雨儿、风儿都吓得一哆嗦。
只见吴不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纯银的长针,放在药碗的碗壁上。没一会儿,提起的银针下半截变成漆黑。
雨儿吓坏了,大叫:“先生,这碗……”
吴不医冷笑一声:“奇花谷主,当真心比尸毒。”又对两个徒弟说,“这个道理你可要记得,再怎么想要悬壶济世,坏人终究是坏人,就算不害他,必须防一手。”
雨儿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惊魂不定,和风儿一起躬身:“徒儿知道了!”
云杉也吓得不轻。
这桑越人,简直就是疯了。吴不医师徒可是救他的人。再说,无病不医医术通神,奇花谷的毒而已,桑越人难道对自己就这么有自信?
想到这一点,本来怀有内疚的,云杉蓦然开口对吴不医说:“他大概是想试试先生的本领吧?”
风儿雨儿没想那么多,一起说:“云姑娘,都这会儿,你就不要欲盖弥彰,替你或者桑越人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