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用力一甩,将他的手从自己皓腕上甩开。轻蔑的眼神,刀片一样飞到他脸上:“说白了,你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确保我的安全?”
程倚天信誓旦旦:“我已经向全江湖宣布,我要收你进逸城。”拉住她的手,“逸城广纳江湖来客,无论之前是什么出身,后来是什么背景,都不见外。”
“那这位燕小姐怎么说呢?”
程倚天再度失声。
“她……”憋了好半天,他才冒出一个字。
云杉倒是有了耐心,静静地等他对自己解释:“你将她带到莲花乡,又带进这奇花谷,不会只是为了让她说服她的父亲,好让天下第一名庄的剑庄和你站在一个阵营里吧?”
表露无遗的讥讽,刺激得程倚天脸红。
程倚天禁不住有些气急败坏:“是又怎么样呢?”
“我不接受。”
“为什么?”
云杉飞快瞅燕无双一眼,然后回复正视:“我宁可选择桑越人,对我一心一意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的“死”字,蓦然将程倚天的头脑点亮。“你刚才说什么?”他迅速截口问。
云杉微怔。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双掌用力一拍:“我怎么都忘了呢?桑越人已经死了!”奔到那个“桑越人”面前,手按肩膀。出手软软的,可是越往下越能感到坚硬。剥开衣裳,里面露出一截木头。再往脸上一抓,噢,不用怀疑了。易容术已经很高明的云杉,愣是把一截木头打扮成桑越人的模样。
不顾燕无双在面前,他奔回云杉身旁,将云杉从地上抱起来。
云杉大囧:“放我下来!”
“我不放!”
“哎呀——”被他抱着旋转,她只得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闪目看见燕无双俏脸雪白。云杉并非浅薄之人,没有得意,止不住歉然。被程倚天戏弄的愤懑烟消云散,面对“剑庄大小姐”这个身份产生的浓浓自卑,也在程倚天的情不自禁中淡了许多。
“快放我下来吧。”恢复柔软的话语让程倚天心花怒放。
程倚天目中没有旁人,眉开眼笑:“你不再责怪我就好。”
云杉含羞埋首他脖颈上:“当然。”尔后再次央求,“你快放我下来。”
屋子里的大红留在了燕无双的脑海,即便走出来,也没能从那样的浓烈中缓神。坐在菊花丛边的草地上,她时不时回望一眼,臆想中,他和那个“她”大概已经代替原本的假戏,在那一场热烈中真的拜堂了呢。
翠屏曾经说倚天哥哥的那个云姑娘是个长相平常的女子。翠屏那个丫头,怎么能睁着眼睛说那样没谱的瞎话呢?
云杉云姑娘的长相,怎能用“平常”二字形容?
即便不够温柔可亲,从看到自己到自己主动出来,都一副冷冰冰,眼神犀利表情极不友好,可那也是一个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大美人儿。
那鼻子、那眼,都不枉已经故去的奇花谷主为她修这样一座好的房子、又为她种这么多美丽的花吧。即使已经死了,昔日那位奇花谷主也留下大堆的手段,阻挡了无数前来寻麻烦的人。
鹤鸣草上能化活物的毒药——
以及黑松林里将树木都变成蓝色的毒药——
难怪倚天哥哥那样把持不了……
且让燕无双最难受的:要知道,从始至终,倚天哥哥对自己,都没有半点那样的情不自禁。
屋子里面,程倚天和云杉只是对面而坐。云杉已经换上一件寻常款式的水红色衣裳,程倚天则取代了那木头假人的位置。
一别好多天,两个人都觉得思念渐满,此刻心中只有说不完的满足。
无需交流,光是看就足够。
好一会儿,程倚天才说:“河东村的婆婆死了。”
云杉“嗯”了一声:“我知道。”
“那时候你去了吗?”
云杉又低低答应一声。
“那么,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在场,看到草鬼婆死,看到他埋那位孤苦的老人,也不出来拜祭?
云杉说:“出了点意外。”顿了顿,才接下去,“如意门那对夫妇死了,你知道吗?”
程倚天果然大惊。
云杉苦笑:“死于十分精纯的紫阳掌。”凝视程倚天,“是紫阳掌,倚天哥哥,你听过这门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