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傍晚,他们在客栈暂住,第二天,程倚天一行便带云杉回颐山。
进隐庄,胡百兴奉公子之命整理大虹阁。前后两进抱厦十二间统统换了新陈设。连盆栽出新,当季的芍药,院子里摆了三十几盆,屋子里则插上散发甜香的玫瑰。
云姑娘这会儿没自理能力,随身伺候的丫头都要挑好的,多配粗使老妈子。程倚天亲自交代胡百兴:“生活起居不能有一点差错,只可以看见她笑,不能让她有一点点皱眉头。至于饮食,她平日里就非常讲究,各种器皿当然不能用差的,三餐搭配更要走心,早餐要精致,中午不要太多荤腥,晚上一顿清淡些,可也不能潦草……”
滔滔不绝一席话,说得胡百兴瞬间变成个只会鞠躬的蚂蚱。
在隐庄,公子爷的态度就决定了所有人的态度。从胡百兴开始,所有的大丫头、小丫头、粗使老大妈,个个都对大虹阁的云姑娘殷勤不已。早上起床四个人服侍,两个伺候穿衣,一个伺候洗漱,最后一个负责给云姑娘梳头发。
梳头发的丫头叫清荷,替云杉梳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双叶髻,装饰就用了几朵珠花,珠花颤巍巍的,好像白色的花蕊。
另外三个丫头聚拢过来,她们一个叫迎春,一个叫芳蕊,一个叫淡菊,看着眼前这个五官精致的姑娘,个个既真心又带着点风尘大喊:“好美啊!”
清荷说:“漂亮姑娘我以前也见过,就是没见过云姑娘这样的,清清爽爽无需过多修饰,就惊心动魄了似的。”
“是啊是啊。”迎春、芳蕊和淡菊一起附和。
当然,无论她们怎么附和,云杉也不会给一点反应。四个丫头服侍着这个虽然很美但是却貌似痴痴呆呆的云姑娘,心里头多的是别样的想法,不会说,手头的事仍然尽力往号里面做。
云杉第一次进隐庄,在隐庄里生活得很好。
直到有一天,她碰上了华家七小姐华淑萱。
若非程倚天回来得及时,华淑萱都要离开颐山。既然程倚天离开没多久,就又回来,这位心思全放在脸上、不征服逸城公子不行的华七小姐自然就要留下来。
第一天,她就被拦在淞南苑外面。
第二天,她也没能见到程倚天。
杨昱处处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上,杨昱做到一个男子该有的气性。他不能阻止华淑萱满心去爱另外一个人,可让他全力支持华淑萱,这办不到!
华淑萱两天数次均为能闯进淞南苑,一气之下到他的住所大闹:“你到底心里面有没有我?说好的只要我好,你就会很开心呢?”
杨昱铁青了脸,紧闭嘴唇半晌无言。
华淑萱推着他,让他带自己进淞南苑,杨昱一把将她推开:“你若真的那么喜欢公子,自己站在淞南苑门口等便是。一天等不出,两天等不出,只要你持之以恒,相信总有一天,公子会见你。”
这话说完,杨昱便离开,留下华淑萱目瞪口呆。
回去小虹阁的路上,华淑萱才听丫头们窃窃私语。
“唉唉唉,你们说,那个云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公子真对她那么好?”
穿一身浅碧色衣裳的清荷面带高傲,卖着关子:“猜啊,猜不出问姐,得拿出诚意。”
之前说话的穿浅蓝色衣裳的丫头就拉着她,在长廊上坐下来:“清荷姐姐,你就说说呗。我们这些人啊,都仰慕着公子,这么多年,却也就只看见公子对一个姑娘动心。”
“是啊是啊,”刚刚接她话的丫头继续接,“之前漪澜院还在时,那个玉雪笙姑娘多美啊,就差投怀送抱了,公子也没领情。”
又是一人插嘴:“金陵的华六小姐也是呢。”
“还有一位燕姑娘。”
“留下的那位七小姐,据说打的也是公子的主意。”
“胡说!”穿浅蓝色衣裳的丫头驳斥:“华七小姐和咱们杨公子是一对儿。”
被驳斥的小丫头迅速顶回来:“才不是呢。要知道,杨公子对于我们而言当然已是出类拔萃。那位七小姐是什么人?和六小姐比,据说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穿浅蓝色衣裳的丫头很不高兴喝道:“大家闺秀怎么啦?咱们公子现在在岳州是岳州首富,在徽州,也是大名鼎鼎的有钱人。就算华家有些了得,听说那也是以前,现在只是土财主。”吸了口气,冷哼一声:“杨公子和公子爷情同兄弟,就算程家的财产不会分杨家一分,公子爷也不会亏待杨公子。”盯着那嘴硬的丫头道:“你知道咱们这儿,除了公子和杜大当家那几个,剩下来就是杨公子了吧?”
嘴硬的丫头哪里再敢触那些人的霉头?
清荷一看,打圆场:“好了好了,说云姑娘的,怎么扯到七小姐和杨公子身上。”对穿浅蓝色衣裳的丫头道:“杨公子身价不菲,也是豪杰一个。”拍拍已经认输的丫头:“你呀,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何必长他人的气势?”
穿浅蓝色衣裳的丫头站定山风,得意洋洋。
清荷也不端着,将她们最想听的答案告诉她们:“公子确实对大虹阁那位云姑娘非常用心。”
“噢……”四周惊叹连成一条声。
“每天早晨都要过来看云姑娘早饭有没有好好吃啊,中午又要过来陪云姑娘吃午饭,晚上有事的缘故吧,一般不怎么来。但是,每次云姑娘熟睡了,他都要在床边凝视好久。”
“床边呀?”问话的丫头别有深意。
清荷弹了弹她的额头:“就是看看。”在对方的呼痛声中笑骂:“想什么那?”
…………
华淑萱从气恼她们编排自己,心情迅速变得既嫉恨又非常愤怒。
不想和这帮下人牵扯,她咬牙切齿往大虹阁走。在隐庄这些日子,清心馆、无忧居、大虹阁、小虹阁这些地方分别在那儿,她早就一清二楚。来到大虹阁的院门前,只见这儿并不像淞南苑有守卫把门,不过一个粗使老妈子在院子里扫地,另外一个侍弄花草,还有一个丫头奔进奔出,好像正在交代点心房里另外一个丫头准备什么似的,好回去再伺候屋里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