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云杉。
可是不是。
被五毒困住,同时为殷十三、萧三郎化毒,用功过剧,激发玄蜂灵配太过,他也被那个女人附体了似的。
现在在这绮梦渊,他竟然也能看见她——
不可能,这不可能!
已经意识到什么的他,身体颤若筛糠,冷汗一层一层沁出来,衣服都湿了。
脚步槖橐,一个人走到他旁边。
侧过头,他看见了那张分布有横三道、竖三道可怖的脸。
云非凡背着手,对他说:“你看出什么来了,对吗?”
他闻言,心猛地一沉。
“你其实不是岳州首富程怀钧的孩子,真实身份,你应该姓沈——”云非凡话没说完,他就大声截断:“你说谎!”霍地站起,手臂用力挥动,好像要把这匪夷所思又十分可怕的说法,赶到九霄云外去,“我怎么可能姓沈,我姓程,我父亲就是岳州首富程怀钧,我的母亲也不姓肖,我的母亲姓柳,叫柳亦如。”
刚说完,云非凡的脸上,露出浓浓的讥讽。
他也瞠目,心中惶恐想着:“别人有说肖静瑶是我母亲吗?”是啊,没有人说沈放飞才是他的父亲,肖静瑶才是他的母亲。是他心里头多了这两个念头。
连云山发生幻觉,青竹园逃出五毒围攻,现在这绮梦渊,又碰到他们,又碰到他们!
耳朵里听到急切地叫喊:“公子、公子!”
“轰”的一声,弥漫在石窟里的黑暗消退。只有水草摇曳、鱼儿乐游的水晶宫重新出现。
抱住他上半身的,是衣冠整齐的梅晓蝶。
这一夜,经过什么,彼此看看,都心照不宣。殷十三面红耳赤瘫坐在墙角。萧三郎的态度也和以往不一样,看到梅晓蝶时,冷淡的眼神都温暖许多。上官剑南倒是没特别亢奋,只是他的脸有些苍白,好像夜里经历过莫大的痛苦一般。
他一骨碌爬起来,检查自己有没不对劲。闪目看到旁边跪坐的蓝衣少女,程倚天吃惊不小,一跤摔倒。
“你!”他嘴唇都白了,“华淑琪!”痕迹比较深的那些印象还留着。他记得,他和她在这里……、蓝色的衣服随随便便套在华淑琪身上,莹白的肩膀和雪白的大腿都还露了一些出来。而他,其实也衣衫不整。最里面的中衣,都松松垮垮着,带子都没系。
难道,那些竟然不是幻象?
那些,根本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实情?
一只手掌清清脆脆拍在他脸上。拍了好几下,呆如木鸡的程倚天,茫然转头。他看见楚清幽那张促狭的脸。
汗水爬在脸上,比蚯蚓还要肥大一些。
楚清幽看在眼里,不仅感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逸城公子大反其道,明明占的是别人的便宜,这会儿委屈地,倒好像被别人**了一样。”
“你嘴巴能再说得难听一点?”如果手上有刀,程倚天很想一刀捅死她。
楚清幽撇撇嘴:“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眼见对方眸光发赤,印堂发黑,惹不起,这才慌忙改口:“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走到华淑琪旁边,解开她的穴道。
华淑琪身体僵直了很久,这会儿才重获自由。
楚清幽手一扬,便要扇她耳光,被程倚天拦住。
匆匆忙忙,华淑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躲在程倚天身后,楚清幽忍不住戟指怒骂:“你干嘛还要帮着她,她这么卑鄙无耻,暗算你,这么快,你就不在意了?”
楚清幽突然便生气起来,冲在程倚天面前吵闹踢打。
程倚天没奈何,由得她去。就连最后被挥到脸上的一掌,他也硬着头皮接受。
“啪!”楚清幽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殷十三、萧三郎、梅晓蝶都觉插不上手,一旁凉快。上官剑南似笑非笑,一语不发。
程倚天寒着脸,沉声道:“闹够了?”
楚清幽脸一白,手指自己:“你——你说我在闹?”
程倚天偏过脸,不搭腔,表示默认。
楚清幽顿时如被一棒打在后脑。晕晕的,眼前金星直冒。之前他说过的话,炸雷一样响起在耳边:“我喜欢哪一个,也不会喜欢你。”大颗的眼珠滚起来眼眶里,愤怒、不甘心、失望、难过……全部积蓄在一起。楚清幽指着程倚天:“就应该让蛇蝎女生吞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情汉。”接着声嘶力竭叫起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掉头跑出绮梦渊。
程倚天回头看华淑琪。
华淑琪脖子一缩,畏缩道:“我……我那个……”
“带我们出去。”
“呃?”
“你从暗河来,对不对?”
华淑琪睁大那双清澈的眼睛,点点头。
程倚天回头看了看所有人,上官剑南感觉到什么,也从石床上站起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没有鬼蛊肆虐。走下石阶,来到水边。只见暗河安静延伸,一直到到断阶,才陡然变成小瀑布,小白龙一样,急速奔流。
“从这里乘船进入。”程倚天指着逐级流淌下去的水说:“顺着水走,我们就可以走出莲花宫。”
“出了莲花宫,再回来救无双小姐他们,对不对?”殷十三作为后知后觉的人,想通了问题,不免要开心一番。
“是啊!”程倚天说着,瞧瞧萧三郎,又看上官剑南。
上官剑南表态得并不明显。但是,逸城众人携同华淑琪一起往上游走去时,他也没有异议,安静跟上。
一共六个人,同时乘坐华淑琪划进来的那艘船。
在这艘船上,梅晓蝶放下采来的花的花瓣,甄别水流方向,尔后,顺水流前行。碰到断崖绝壁,他们就齐心合力,在湍急的瀑布水流中将船运下去。这过程很耗力气,失去功力的萧三郎必须由梅晓蝶扶持着,穿水而行。堂堂“天下第一剑”——上官剑南也袖手旁观。
好不容易下了两层山壁,坐回船上。殷十三喘着粗气,对上官剑南抱怨:“我说上官庄主,您老有身份有地位,架子也忒大,搭我们一把手,这船,运起来,也简单些。”
上官剑南端坐船尾,淡淡道:“我不帮你们运船,和我不能出绮梦渊,是同一个道理?”
“苦衷!”
上官剑南点头。
“卧槽!”殷十三用力往空气里挥了一拳,“什么他妈的苦衷,让你使把力气都舍不得。”
“附骨针!”
“附他妈的什么骨针——”刚说到这里,惊觉不对,殷十三向真正发声处看去,萧三郎凝视上官剑南,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你中了肖静虹的附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