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悠采瞪他一眼:“丫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慕容轩说:“爹爹常说,能劝二叔回去,那就最好。不知道为什么您一定要在这儿呆着,哪怕是为了二十年前那位婶婶——”
“什么‘婶婶’?”慕容悠采的好脾气立马不见,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和地头老牛的一样大,“还‘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你才我小手臂这么大,你懂什么,这会儿和我混乱讲。”
“二叔——”
“闭嘴!”
“我也是为您好啊——”
“闭上你的嘴!”
“爹爹他——”
“慕容轩,”慕容悠采急了,开始人身攻击:“你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那个云姑娘,你说怀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就完全信你了吗?”
慕容轩呆住:“这还有得争议吗?”
“当然需要争一争、议一议!”慕容悠采的嗓门一下提高到方圆三丈,谁都听得清,“你说你,在慕容世家小字辈,算是被捧得最高的吧。你才多大,就和你的爹爹、我的大哥进了江湖百强榜?是,你的定力比老大好,悟性比老二、老四都强,我们家的若水功和无忧掌,除了你爹爹和我大哥,没人再比得过你。”
慕容轩很及时纠正他:“我爹爹和你大哥是一个人,二叔。”
“闭上你的八哥嘴,吧啦吧啦,我难道连你爹爹和我大哥是一个人,我都搞不清?”慕容悠采的目的,只是要把话题重点转移开,已经占了上风,他气定神闲说下去:“你二哥十五岁就订了亲,带你上连云山的时候,老婆怀孕,两个娃都生了。你四弟去年被石屏山庄的简大爷保媒,年底也成了亲。你说说你,从你扬名到如今,长白山咱们家的门槛有没有被踩烂十八条?上到六大门派掌门的千金,下到知名游侠的女儿,有的女孩子只为看一眼你,就跟着老爸跑完十八座山、淌了十八条河。你你你,还是光棍一条。现在好了,吧唧,蹦一姑娘出来,和咱们家有仇也就罢了,还怀了孩子,你说不是你的,我信了,你爹也不能信,对不对?”
“不是……”慕容轩感觉到自己掉二叔临时挖的沟里,“我们刚刚不是再说您吗?”
“你惹出一孩子来了重要,还是我以前那些事情重要?”
“那孩子不是我的。”
“你拿出证据来。”
“我说不是我的,这就是证据,是我的人品做担保。”
“拉倒吧,”慕容悠采连连摆手,“你小时候把屎拉我床上,拼命大哭不承认谁不记得?”
“二叔,谁刚生下来都会干这种事好不好?”
外头偷听了半天的云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慕容轩脖子都红了,跑出来。月光下,云杉穿了洗干净了的自己的衣服,长衫外面一袭鲛绡,飘渺如同围绕在她身旁的云雾。
慕容悠采探出头来:“是你的也好,我替你求情,不让你爹爹、我大哥不会因为你的大哥、我的大侄儿,把你们俩拆散!”
慕容轩终于抓狂大吼:“二叔!”
慕容悠采吐吐舌头,嘻嘻一笑,把头缩回去。
这会儿已是亥时,慕容轩把云杉送回房,在门口说:“很抱歉,吵了你睡眠,又让你听到许多不该听到的话。”
云杉笑着说:“二叔耿直性子,我不怪他。”瞧慕容轩屡屡欲言又止,云杉又问:“三哥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
“噢!”慕容轩突现尴尬,好像从没见识过大场面的小毛头一样,举起手来连连搔头,好一会儿,放下手,道:“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看看外面的月色,温柔道:“真的不早了,你赶快关门休息吧。”
竹屋的大火烧起来时,是在慕容家叔侄和云杉一起睡着了之后。慕容轩先醒,爬起来,去里屋床上摇慕容悠采,摇了半天,慕容悠采也不醒。把慕容悠采扛出屋子,慕容轩又去云杉拿屋。金丝绒草晒干了之后特能烧,可是,因为竹屋建造之时,造屋子的人在草下面垫了糯米浆。厚厚的胶层,烧脆了都不会轻易掉下来。留着青竹皮的竹子又能拒火,因此,这房子烧了半天,里面还是好好的,除了有烟。慕容轩把茶壶扔在枕头上,蘸满茶水的枕巾被他捂在云杉口鼻上。抱娃娃一样把云杉从屋子里面抱出来,又把慕容悠采抱着,逃到溪水边。转身去看,竹屋开始垮塌了。一团一团的火掉到屋子里去,三间竹屋化成一片火海。
有黑影向这边冲过来,先是一条。明晃晃的刀,舞成了车轮。慕容轩左边抱着慕容悠采,右边抱着云杉,三个人连成一体,目标体型乘以三,这边跑一步,那边跨一步,竟然一个人都不受伤。那舞刀的家伙舞得自己都快吐血了,慕容轩还是和刚开始一样气定神闲。
又是一个黑影冲上来。这个人手里也提着刀,双战“一乘以三”,结果还是一模一样。这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这是见了鬼,互视一眼,双双退开。挂好了刀,让对方以为可以松懈,两个人忽地转身,四只手一起往前伸。
“刷”一下,一大排亮闪闪的飞镖飞起在空中。
这些飞镖都是月牙形,自身带着旋转,飞行又快,密度又高。按理来说,“一乘以三”这么大的目标绝对不可能逃过,而月牙形飞镖的旋转性,使得被接住的可能性又变得十分小。
但是,命中注定他们今晚遇到诡异的事。
那亮闪闪、数量超过二十枚的弯月飞镖,靠近“一乘以三”之后,就被一股力量给牵扯住。
慕容轩好整以暇放下慕容悠采和云杉,直起身,双臂交叉,又分开,等于画了两个圆。而这两个实际上连为一体的圆圈,就成了两只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手,把二十几枚弯月飞镖一起拉住。
对方二位眼睛一眨,二十几枚弯月飞镖就全部收入他手中。
慕容轩右手往地上一垂,二十几枚弯月飞镖“哗啦啦”纷纷落地。
纵火后又想伤人的二位吃惊得要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没了寻衅伤人的勇气。
月光下,溪水潺潺流淌。慕容轩一身月华屹立在溪水边,宁静安详得仿佛一直以来,什么都没做。
宁境先生慕容悠采终于“哎哟”轻叫着,清醒过来。云杉依然沉沉睡着。
慕容悠采捂着头,揉着眼,一边四顾周边的环境,一边站起来:“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纵火又想杀人的两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好像今天晚上受害的根本就是他们,倒拖着兵器,跌跌撞撞,返身逃跑。
慕容悠采看清楚,大声道:“什么人?”追了几步,看清楚自己居然在外面,而自己那三间竹屋付之一炬。
火还在烧,慕容悠采“嗷”叫了一嗓子,奔到竹屋前面。他在此居住,足足二十年,三间竹屋,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产业,等于命根子。
“哪个天杀的,把我的房子给烧掉啦。”慕容悠采生性耿直,情感又容易外露,心痛难过,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哇哇”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