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雄付了账,准备离开。
早已得到禀报的二爷屠善在三爷周文成的陪伴下,撩帘子进来。
周文成一挥手,所有人全退了。屠善来到唐见雄面前,拱手欠身:“唐少主。”
唐见雄微怔:“你认得我?”
屠善呵呵笑道:“如果连唐门少主都不认得,我们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也就白混了。”说着,拍拍手。
周文成对外面说:“拿进来吧。”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堆捧着托盘的小厮进来。第一个手里捧着刚刚唐见雄付给赌坊的银票,一字排开其他人手里则捧着各种各样珠宝玉器:一套上好的翡翠首饰、不同款式的黄金饰品、珠花项链、镶宝臂串,另外还有一把成色罕见的玉如意。
“这些,什么意思?”
屠善说:“少主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少主牵一门姻缘,这些,都是我代表我家大爷,为顾雁语姑娘准备的嫁妆。”
“雁语现在你们这儿?”唐见雄嗓门蓦地大起来。
周文成笑着说:“住在我们这儿三天了,大爷特别过来嘱咐过,我和二爷都当公主一样供着呢。”
唐见雄迫不及待抢出雅间。屠善、周文成一左一右引路,将他带到后宅。顾雁语被软禁在西边的院子里,生活都按照最高标准配置,只是不能走出去。这会儿,正心浮气躁想再找些麻烦,不料刚听到屠善、周文成的声音,唐见雄就从外面冲进来。
不顾屠善、周文成在场,唐见雄一把将顾雁语搂在怀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
顾雁语被他搂得差点喘不过气,先是惊讶,不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尔后,无法言语的欢喜长满心间。
“见雄,真的是你!”
唐见雄激动得泪花闪闪:“我以为,不管我怎么努力,这辈子也不能得偿所愿。”又搂了她一阵,激动的心情过去,方才想起其他。
唐见雄松开手,转身对屠、周二人说:“二爷,三爷,谢谢你们给我准备的这份惊喜。”
屠善说:“晋州是玄门的地盘,我们这儿就是最最安全的清静地。少主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就在鄙地多逗留几天,稍作休整。”又笑眯眯对顾雁语说,“顾姑娘,我说我这儿是个好地方吧,你也不要急着离开,多玩几天。”
屠、周离开后,唐见雄拉着顾雁语的手,进厅中坐下:“雁语,自湘西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顾雁语和他执手相看:“见雄,我也是。”
“以后,不管再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再离开我。”
顾雁语毫不迟疑:“嗯!”
两情相悦,少不了你侬我侬。有玄门背景的大义赌坊,对此刻的他们而言,又真是毫无侵扰的桃源胜地。
唐太君的阻挠,韩亭的追杀,这会儿,都成了遥远的云烟。不去想,就不存在似的!
如同初遇那会儿,他们的心里,只留下对彼此的爱慕和依恋……
洗心楼。
一张拜帖放在程倚天面前,翻开里面,内页写着:诚邀逸城程公子,中午于宏泰楼红日厅一聚。左下署名:玄门黄襟总卫银枪展铭敬拜。
萧三郎坐在旁边,冷笑一声:“该到的,还是到了。”
程倚天对下拜帖的人说:“回复你家大爷,三日后,宏泰楼,我准时到。”打发走那人,站起来说:“万俟铎在启源经我授意,是重创过玄门的三个小黄襟。如今,燕素素也视我为敌人。这个展铭,掌管玄门一半清通道,门主燕弘抱恙不起,显然就是事实。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去听听,展总卫要说什么。”
殷十三抓耳挠腮,一肚子心事三言两语说不出来。
萧三郎跟在程倚天身后,踌躇半晌,还是朗声说道:“公子,自打老爷子过世,我一直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甚赞同。想当初,我等投入逸城,一为护卫公子,二为让我等以及类似我等的人在江湖上可有一席立足。不管是慕容大公子挑衅于岳州,还是莲花宫连同剑庄诓我等去连云山,哪怕华山派、青城派、峨眉派追杀我等在路上,奋起而争,从来不改初心。老爷子罹难,我们都很心痛。然而,如同当初上官剑南处心积虑借除沈大侠夫妇在江湖一飞冲天,郑晓峰、欧阳木通为报仇兼铲除异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而后快,公子你重伤玄门小黄襟、武当山险杀现掌门云非凡,如今放任顾雁语在大义赌坊,又默许屠善周文成促成她和唐见雄的婚事,借此表达你支持展铭的想法,以期达到分裂玄门实力的目的——此间种种,早已背离当初兴建逸城的初衷,比之上官剑南、郑晓峰、欧阳木通之辈,阴险狠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番话说完,他看了看殷十三。
殷十三刚出道便和他焦不离孟,两个人志趣何等相投,不言而喻,当下点点头:“是啊,公子。我和三郎,我们都不是做那种勾心斗角事儿的人!”
程倚天目光扫过他们:“那你们觉得,如此局势,我应当怎么做呢?退回逸城?等燕素素掌管玄门之后,合并剑庄势力,联合六大门派,再眼睁睁看着他们对我逸城再次扫荡一场?”
萧三郎说:“有我和巧夺天工,加上公子你的武功,我们足以让逸城成为不可冒犯的武林禁地。”
程倚天沉默,少顷,道:“三哥,若是实在不喜我如今所作所为,大路朝天,我们可以各走各的。”
萧三郎一听,不禁哀伤。
殷十三左右为难:“公子,三郎,唉——”
中午,去宏泰楼时,程倚天便孤身一人。不过,红日厅中大义赌坊的屠善、周文成,以及其他玄门的人群集,他从门外进来,屠善、周文成等人多势众,还是不由自主站起来。
主位上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哈哈”笑着离座:“程公子,幸会幸会!”亲热挽着程倚天的手,好像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常闻逸城公子风姿卓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程倚天瞧瞧他留着两撇精致小胡子的白净面庞,冷冷一笑:“彼此彼此,展总卫一人独揽半个玄门,在下没来晋州之前,便很敬仰。”
银枪王展铭继续寒暄,彼此分宾主落座。屠善负责陪聊,周文成招呼走菜。展铭亲自给程倚天介绍宏泰楼著名的菜肴,说一道,吃一道,酒过三巡,又说起“袖笼半边美味”之杜厨神的神技,展铭道:“公子有没有将洗心楼规模再扩大的意思呢?这宏泰楼在当地名声很响,年年举办美食宴,他家的厨子总拿第一,每年宫中选御厨,轮到山西,他家也会拔得头筹。说实在的,钱谁也不会嫌多,名谁也不会嫌小,我玄门若是和公子合作,我出地方公子出人,酒楼这一块,我等大放异彩,指日可待啊!”
“可是我杜叔叔并无前来山西的打算。”
“为什么?”
“颐山事务繁多,已是劳心劳力。中原有一个玄门,便足以啦。”
展铭碰了个软钉子,不禁悻悻。
屠善一看,连忙眼神示意周文成,两个人一起轮番敬那两位酒。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抹去这段不快,继而又把气氛盘活。
程倚天一直不主动开口,展铭喝着吃着,便有些着急。屠善看看,对周文成微微点头。周文成站起身,赔着礼:“抱歉抱歉,我出去方便一下。”来到门外,冲等在楼道边的小厮挥了挥手。
那小厮拔腿下楼,没多会儿,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连滚带爬跑上楼梯,没头没脑乱跑,有意没意一头撞进红日厅。随后,一个火红的影子飞身而入。先前那人直往程倚天那里跑,这个穿火红衣裳的女孩便一鞭子抽往程倚天。
乾元混天功受到触动,程倚天自己还没反应,真力流转之处,右手一抬,那红衣女孩的鞭子便已落在他掌心。
红衣女孩用力往回夺,鞭子头安装的倒钩便要钩破程倚天的手。
程倚天手往怀里一带,鞭子上想要拉破他手的劲顿时消解,更大的力量沿着鞭子传开去,那红衣女孩手臂巨震,人不由自主从地上飞起来,越过半个大圆桌,“嘭”摔在另外半边圆桌的边缘。
“乒乓”“哗啦”!半边桌子上的杯盘被砸得坏的坏,散的散。
红衣女孩呲牙咧嘴,一边呼痛,一边翻身跳下桌,手里竟然还牢牢抓着鞭子手柄,两只手将鞭子绕起来抓住,一边夺一边喊:“你是谁啊,快还我东西!”手腕上方突然金光一闪,不足两尺,二十几根细针弹射而出。
屠善、周文成禁不住惊呼。
程倚天匆忙间头猛地一侧,带动起一小片头发甩起来,根根发丝也带上乾元功的柔韧和锋利,红衣女孩的手腕针全被挡下。
红衣女孩吃惊不小,松了鞭子就要逃。
可是,她不袭击程倚天还好,既然对程倚天下了毒手,程倚天这会儿自然不能让她跑了。
程倚天身不动,步不移,手掌一翻,一只看不见的手掌从他本人的手掌上生长出来一样,扑到红衣女孩背后,擒住红衣女孩,抓回他的身边。接着,他点晕了这个女孩。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行云流水同时又诡异无比。
不仅屠善、周文成看呆了眼,自诩见多识广的展铭也瞠目结舌,紧张,害怕,一颗心儿“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