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成和季飞宇奉司空长烈的命令分别前往龙州和新州,索要粮食皆无下文。大战在即,将士们尽然连续三日都只喝稀饭。这些随自己南征的将士们,大多都是跟随过自己的亲信,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身体虚软无力然后去面对蛮湘火三部的猛士妖人吗?那岂不是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夜晚,营地里一片死寂,巡逻的士兵都不再积极,偶尔出来晃一晃。蛮部的猛士如果这时候偷袭过来,真要有大收获。司空长烈站在大帐外面,看了许久,叹了口气,又走回帐中去。
刘林成和季飞宇已经回来,此刻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翟良、于东坤一直守在大帐里面,此刻也不见人影。
军心居然涣散到如此地步了吗?
除了他这个主帅还坚守,所有人都已经打算逃之夭夭?
司空长烈又是悲哀又是生气,踱了好几圈,最后在座位上重重坐下来。
一双柔腻的小手端着一杯热茶,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放下来。司空长烈随手拿起来喝了一口,突然叫起来:“站住!”
那个刚刚要往帐外走的人闻言立刻停在原地。
司空长烈一个箭步跳上去,伸手将那人给抓得反转过身来。他的力气好大,一点儿也不怜惜对方和他相比只是个纤长瘦弱的小个子。转过来后,居然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除了在灯光下面色也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苍白,挺翘的鼻梁,嘟嘟的小嘴,以及波光盈盈的一双眼睛,都让人心生怜惜。
是个女人!
刚刚看背影就知道了。
司空长烈立刻扯着嗓子喊:“刘林成、季飞宇!”又叫:“翟良,于东坤!”半天,没一个人应声。他立刻大骂起来:“真他妈一群王八蛋!”
那个女子则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等他将脾气发完。
司空长烈好容易心情平定些,转头问她:“外面来的?”
女子等等头。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司空长烈继续问。
女子的眼神一如方才,清澈而无辜。
司空长烈吁了口气,说实话:“军营里是不留女人的。”
女子的眼睛里顿时射出叫人不能拒绝的渴求。
司空长烈有些耐不住了,用力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怒起来叫道:“你是哑巴吗?怎么都不说话?”
那女子眨巴了两下眼睛,他顿时张大嘴发不出下面的怒火。
“真的是哑巴?”他的口气明显好了一些。他挥挥手想让那个女人走,不料,又仔细瞅了女子背影几眼,突然,一个莫名的想法升起来,接着,披荆斩棘的利剑一样,直插脑海。
“云杉!”
心头跳跃着欢喜,疲惫迅速褪去。脑海中什么顾虑都一扫而光,他不顾一切蹿过来。只是,对方身手与之前迥异,司空长烈用上心思的一抓,被她轻描淡写闪过。司空长烈抓了个空,一时怔住。
那女子则手抚云鬓,头微侧,目光乜斜,眼神似笑非笑。
司空长烈更无怀疑,大声道:“你不是哑女,你是云杉!”
女子“噗嗤”一笑,这才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团青绿色药膏,把脸上的易容物质卸了。司空长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动作着的手,又痴痴瞧扎根于心底的眉眼逐步露出来。
蓦地,他竟红了眼,不想被窥破软弱,接着又转过身。
恢复真容的云杉,修长眉毛一下一双妙目情感流露。她轻轻来到他的后面,叹了一声,方才说:“这么久没见,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吗?”
司空长烈长吸一口气,又用力呼出来,平息起伏不定的心情,转身道:“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回来吧?”
云杉嗤的一笑,回到桌子旁:“还是商量一下眼下的事情吧。怎么样不让两万大军平白送死呢?”
司空长烈急忙跟过去:“你有什么好主意?”
云杉想想:“倒也有一个。”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字。司空长烈瞅了一眼:“散——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灵光一现,人又从座位上跳起来。
对呀,他完全可以将大军全部散去。
那蛮湘火的动乱分明就是楚风挑起来,将苍歧三州独立,如今想来,分明就是楚风抛给蛮湘火三部的香饵。那么做,本就为了让三部为他做事。为了名正言顺除掉自己,引起这样一场动乱。自己真将大军全散了,大概也不至于真让三部将三州全占领了。虽然不该是司空长烈的作风,可是,毕竟挽救了两万人的性命!
不过,到底哪个编制能接受这样多的人呢?
还有,龙州节度使、新州节度使以及三州节度使会听他这么个已经被王庭抛弃了的上将军的话吗?
云杉看他一直皱眉不语,知他疑虑,便道:“眼睁睁放任两万人不管,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的。贺琮那里,我并不敢保证,但是袁彬一定会力挺。龙州接纳一万人后,新州紧随其后便是势在必行,分六千人去好了,剩下来四千,就请三州节度使接管。”
“也对。”司空长烈叹了一声,“诚王只想要我的人头,搭上两万人也非他的初衷。”说罢将刘林成、季飞宇以及翟良召来。
刘林成接了任务,目光不离上将军和瑞祥郡主。
司空长烈面孔微赤:“还不快去。”
刘林成欲言又止,勉强道:“是。”
云杉坐在上方:“刘将军,有什么话,当面说了罢。”
刘林成踯躅片刻,心一横:“郡主,你这次回来,可莫要再害上将军。上将军他……他……”
云杉微微一笑:“情况特殊,我不能先去看望冷、顾二位夫人。我这次,是奉鹰王殿下王命回来,身负重任,绝不敢旁生枝节。”
刘林成一听,放了心:“如是,属下这就走了。”深深盯了司空长烈一眼,方才转身。
两万人马分成三路,一万奔赴龙州,六千人奔赴新州,还有四千人,就地请三州节度使接管。
三州节度使以及新州节度使都有异议,但权衡之后,又不得不选择顺从。
传言天都目前已全部在诚王的掌握之下,但是毕竟实情如何,相隔千里之外,诸人并不知晓。因鹰王是禅让权位,所以龙州节度使袁彬、新州牧贺琮并不好反对。但是,既然诚王能将矛头指向上将军司空长烈,接下来他要对付的又会是谁呢?与其兔死狐悲,不如此刻继续保持同气连枝。
琅琼谷,断了一只手的陈彪急匆匆跑进单德芳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