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湿漉漉的长发贴着身躯,鲜血顺着指缝和雨水一道滑落,埋葬了江风池的裴蓁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蓁蓁,活下去。
她眼前闪过无数张人脸,他们都对她说,活下去。
可是,他们口口声声叫她活下去,自己却义无反顾地选择死亡?
裴蓁蓁的牙齿因为寒意打着战,她淌过泥水,交织的雨幕模糊了她眼前,裴蓁蓁几乎是全然靠意志走了下去。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最后,和着呼啸的风声雨声,缓缓倒了下去。
等裴蓁蓁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山间一座简陋的茅草屋中。
暴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鸟雀在枝头啁鸣,院子里晒了一地药材。
娃娃脸的青年端着药碗进门:“小姑娘,下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若非遇上我,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你的命。”
“这是哪里,你是谁。”裴蓁蓁嘶哑着声音问。
“小庄山,我是褚月明。”青年答道,他调侃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先谢谢我?”
褚月明收留了裴蓁蓁,山中生活清贫安宁,哪怕山外已是烽火连天,也不影响这一方天地。
…
“小心。”裴蓁蓁手中拿着抹布,正在收拾木箱中瓶瓶罐罐,褚月明从她手中抢下小小的药瓶,“这可是剧毒,不要混在一处了。”
“你还会制毒?”裴蓁蓁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医毒不分家,我入山采药,总要准备些防身的玩意。”褚月明将药瓶放到一旁。
裴蓁蓁放下抹布:“你能不能…教我用毒…”
褚月明一脸惊诧,下一刻他果断摇头:“不行,医术是用来救人的,我不能教你用毒。”
这段时日,褚月明也试图教裴蓁蓁一些医术,可惜她于此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便是有褚月明手把手地教,也不过将将入门,褚月明也泄气放弃了。
裴蓁蓁知道他的性子,抿了抿唇。
…
深夜,裴蓁蓁借着月光,一点点地辨识药材,选出自己所需的种类。
屋内突然燃起烛火,褚月明无奈地看着裴蓁蓁:“你是从哪里找出我的手记?”
裴蓁蓁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双手攥在一处。
褚月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定要学毒术?”
“我想活下去。”裴蓁蓁抬起头,“学会之后,我便能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她答应过很多人,一定要活下去。
褚月明怔然,良久,他轻声道:“好,我可以教你。但你要答应我,绝不能用毒,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
数日后,城外密林。
数十少年郎君鲜衣怒马,领着众多护卫聚在林外。
借着萧云深的名义,萧云珩顺利请来了这些人,沈磊骑马跟在他嫡兄身后,很是低调。
因着裴清渊受伤,萧明洲联合裴正,将朝堂上几个杨家派系的人挤了下去,换上自己麾下,算是从杨家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杨家虽死咬着裴清渊受伤一事乃是意外,但也识趣地收敛,没有火上浇油的打算。
今日萧云深同时邀来杨家和裴家,看在别人眼里,便是和好的讯息。
那日萧云珩同萧明洲报备这份邀约时,顶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浑身发毛。
他几乎以为小叔什么都知道了。
“适可而止。”最后,萧明洲只说了这句话。
萧云珩的头几乎快垂到地上去了:“是!”
结束回忆,萧云珩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杨磊身上,眸中掠过一抹冷意。
萧云深完全没有察觉到亲弟弟的盘算,只当之前的争端已经过去。
他看着众人,笑道:“今日既是打猎,还是要比试一二才有趣味,可不许带着护卫前去。”
这密林之中早有萧家护卫清理过,并无大型猛兽,不过考虑到怕有意外,便决定两人一组,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去。
结果一抽签,竟是杨磊和裴清衡抽到的签子同色。
裴清衡当即撂下脸:“我可不要同他这样的人一处!”
他臭着脸御马远离杨磊。
被这样落面子的杨磊脸色自是很不好看,见裴清衡扔下自己独自往密林中去,杨磊冷哼一声,向相反方向进了密林。
计划进行得这样顺利,竟然不需他多说一句话,萧云珩扯了扯嘴角,对无措的兄长道:“大哥,这林中并无危险,便是独身一人也无虞。杨磊害了阿渊,也不怪清衡如此。”
萧云深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