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弦会断,是因为这裴家女郎指尖动得太快。且不说别的,想弹出那么快的曲子,本身就已经是种挑战了。”
桓露看向王瑶书:“阿瑶,你可能做到?”
王瑶书犹豫一瞬才道:“我未曾试过,练上一段时日,许是可以的。”
桓露叹了口气:“我却是做不到的。”
她看着裴蓁蓁:“这小女郎,才十三岁呢。”
欣赏地看着站起身的裴蓁蓁,桓陵悄声对王洵道:“我好似有些明白你为何待她不同了。”
“她本就是不同的。”王洵道。
桓陵摸了摸下巴,他听着这小女郎的琴声,总感觉有几分如今兰蘅坊当红的锦绣娘子的影子。
许是他听错了,养在深闺的裴家女郎,怎么会和一个乐坊歌女有关系。
裴蓁蓁却不管他人是什么想法,只看向杨青梅:“认输么?”
杨青梅坐在席位上,听着裴蓁蓁这句话,慢慢握紧了拳头。她竟然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琴艺上,输给了一个毫无声名的小女郎!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多数都带着看好戏的戏谑,杨青自小娇养,习惯被人捧着,何时经历过这样场面,她瞬间红了眼眶。
可惜没有人因为她的眼泪为她出头,大家都记得今日寻衅在先的,分明是她。
猛地站起身,杨青梅含着泪恨声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从今往后,我再不抚琴!”
她说完,背过身往外跑去。
桓陵唤来仆人,低声吩咐道:“派个人跟着她回去,可别出了什么事。记得要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家大人,帮我问一问,杨家是不是瞧不上我,在我的宴会上对我的客人无礼!”
仆人领命离开。
裴蓁蓁已经离开了琴案,但萧云珩还是久久不能回神,他喃喃道:“我从来不知,蓁蓁竟有这般琴艺。”
在裴蓁蓁奋不顾身救他之前,萧云珩对裴蓁蓁的印象,一直都是娇气任性的小女孩儿,还颇有几分爱面子和臭美,是个长得好看却没有什么值得人留心地方的寻常少女。
偏偏就是这样的裴蓁蓁,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引走了那只追着他不放的猛虎。
而今日,裴蓁蓁再次让他感到惊讶。这个妹妹,居然有一身堪称大家的琴艺。
他往日对她的嫌弃,原都是不愿去了解她的偏见。
萧云珩叹了口气:“我从前果真是错了啊。”
见他如此,萧云深颇为欣慰,难得阿珩知道反省自己。
至于裴清行,他心中则更多是遗憾,自小未能陪在蓁蓁身边长大,如今她已经是一个能独面风雨的女郎了。
再也不会牵着他的衣角,哭诉四弟又抢了她的玩偶,叫他主持公道。
杨青梅含愤离开后,这些惯于粉饰太平的世家子女又开始欢歌宴饮,仿佛方才的尴尬未曾发生过一般。
少了一个杨青梅,宴会还是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酒过三巡,天色实在已晚,差不多到了该打道回府的时间。
“裴兄留步!”身后有人急急唤道。
萧家兄弟诧异地看向裴清行,他冷着脸,未曾停下脚步。
知道他素来有分寸,这么做定有自己的缘故,萧家兄弟便也不曾多言。
但身后的人见他不肯停下,小跑两步拦在几人面前:“裴兄,请听我一言!”
这人正是崔瑜。
他苦着脸对裴清行作揖:“我并非故意隐藏身份,欺瞒裴兄。实在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本想这几日登门拜访道谢,亲口向裴兄告知此事,但伯父又令我四处走亲访友,一时未能抽出空来,还请裴兄原谅我这一遭!”
“你既然不肯信我,你我便也不必称兄弟。当日带你兄妹回洛阳,不过举手之劳,崔家郎君言重。”说完这番话,裴清行不再看崔瑜,径自往前走。
崔瑜苦笑连连,如裴清行这样的端方君子生起气来,才真是棘手。
通过两人这番对话,萧云珩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他拦下崔瑜:“崔家郎君若真的觉得抱歉,那改日便亲自上门致歉吧。”
在这里拦下人解释算怎么回事。
崔瑜只能狼狈低头:“萧世兄说得有理。”
裴蓁蓁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崔瑜,她对这位崔家郎君,甚至整个崔家,都好感欠奉。
她随三个哥哥站在朝芳园门外,等着车夫赶车来。
“裴家妹妹。”王瑶书自远处缓缓而来,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恰到好处。
“几位世兄,可否容我同裴家妹妹说几句话。”她轻声对裴清行等人道。
王瑶书在洛阳城中是有名的世家闺秀,裴清行很是乐见妹妹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故而欣然点头。
当着裴清行等人的面,裴蓁蓁便不好直白地戳穿王瑶书的来意,只好随着她离开。
跟着王瑶书走到掩映的灌木丛后,裴蓁蓁有些无奈道:“又是王洵对吧。”
“小女郎聪慧。”王洵笑着从一旁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