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黎和裴清知端坐在裴蓁蓁面前, 细细看了棋谱上那局残局,最后双双摇头。
棋艺在裴家几兄弟中最出众的裴清知叹了口气:“这残局之精妙,非我能参透。”
元微公, 实在不是那么好见的。
“这不重要。”裴蓁蓁将棋谱拿开, “重要的是,你二人可想做元微公的弟子。”
“元微公谋断之名天下闻名,能做他的弟子,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裴清知苦笑一声, “只怕我等,入不了他的眼。”
“能不能入他的眼,要先见过了再言其他。”裴蓁蓁轻轻一笑。
若是她没记错, 这回元微公收的弟子,足有五十余人。在他门下学习三年之后,这些弟子借着元微公的面子去往各地为官,无人留在洛阳城中。
这些人,也是未来北魏朝廷的基石。
想到这里,裴蓁蓁忽然愣住了, 这一切, 只是巧合么?!
“蓁蓁?”裴清知见她不语, 轻声唤道。
裴蓁蓁回过神来:“我们去见舅舅, 有他出面, 定能让你们得入留园。”
兰陵萧氏, 中书令萧明洲,这两项加起来,足够见元微公一面了。
萧家兄弟同裴清行一样,是拜在萧伯清门下,元微公收徒, 与他们关系倒不大。
“这样劳烦中书令大人…”裴清黎微微低着头,作为庶子,他没资格开口称萧明洲一声舅舅。
“只要能有个好前程,欠舅舅的恩,来日多的是机会报。”裴蓁蓁站起身,这一世,她一定会保住舅舅性命。
王府,阳光照进静室,房中放了足量的冰块,身处其中,即便在盛夏也不会生出暑意。
王洵跪坐在桌案前,面前棋盘上正是元微公摆出的残局,他低着头,神情专注,身形不动,不知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可用过朝食了?”院中,王父负手而立,询问在王洵身边侍奉的随从。
“用了一碗清粥,便又回静室中了。”少年侍从恭谨地在王父面前俯下身,“只是郎君昨夜不肯回房,静室灯亮到深夜,郎君还吩咐我等不许搅扰,我等不敢违逆,但这样熬下去,不免坏了身子。”
王父冷冷地看向身旁的王九真:“看你干的好事!”
王九真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谁知道七郎会对这残局这么着迷,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大哥放心,我想以七郎的聪明才智,定会很快解开这残局。”王九真赔着笑。
“最好如此。”王父扔下这四个字,拂袖而去。
王九真讨好地跟上去,他这不也是为了七郎么。
与此同时,低调的青帷马车驶入留园,裴清知和裴清黎跳下马车,随后裴清知伸手,将裴蓁蓁扶了下来。
萧明洲没有来,他得上早朝。
留园中的马车并不少,裴蓁蓁扫了一眼,便从族徽上数出了几个世家。
佝偻着腰的老仆有气无力地叫裴清知两人随他去,裴清黎却问:“我家妹妹如何?”
老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还是那般有气无力:“园中景致颇多,女郎四处走走便是。”
裴清黎见四周未有一个侍女,不由皱起了眉:“可否唤一名女婢前来引路?”
“主人爱清净,园中除我,未有别的仆人。”老仆慢吞吞地说道。
裴蓁蓁止住裴清黎:“你们且去,我就在这园中,不会有事。”
既是为拜师而来,裴蓁蓁一行人颇是低调,未曾带了侍奉的随从。
裴清知摸了摸她的头:“你等一等,就在园中,不要乱跑。”
他还将裴蓁蓁当孩子一般。
“好。”裴蓁蓁甚是乖巧地应了一声,目送两人随老仆离开。
希望一切顺利。
穿过垂拱门,眼前便见得一片青翠竹林,苍翠的绿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浮光在枝叶上跳跃,裴蓁蓁轻轻笑了笑。
“哟,这不是裴家的小女郎么!”突兀的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静,裴蓁蓁转过头,只见桓陵含着笑向她走来。
“十三郎君。”裴蓁蓁屈膝向他见礼,态度疏离。
桓陵背着手上前,打趣道:“好歹也是一起去跑过马的交情,别这么冷淡嘛。”
“十三郎君可是闲得慌?”裴蓁蓁冷淡地看向他,她没有兴趣同不熟的人废话。
如桓陵这等出身,自然早就拜有名师,今日却是随父亲前来,与久不相见的元微公一叙。
只是长辈说话,却不要他这晚辈旁听,直将他赶了出来。
桓陵逛着园子,只觉甚是无趣,今日真不该陪着阿爹一道来,这留园他来过不知多少回,各处风景早就看腻了。
嗯…这不是那裴家女郎么?
桓陵眼前一亮,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