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王洵向她伸出手,“回去吧,我为你煮一壶茶,手谈一局打发些时间也好。”
裴蓁蓁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手中。
繁缕手中拿着为裴蓁蓁准备的暖炉,她一早就来了,却不想正巧见到王洵与裴蓁蓁谈话,她识趣地没有上前,就等在一旁听了全场。
见两人进了船舱,繁缕无奈地笑笑,看来女郎暂时不需要暖炉了。
几日前,王家。
“你要离开洛阳?!”王父眉头紧皱,显然不能理解王洵这个决定。
洛阳是国都,所有重大的权力交接都在此处,而在地方,最多不过做到刺史,尤其并州那等偏远苦寒之地,便是一州刺史,世家出身的官吏也都是瞧不上的。
王父自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儿子,王洵也不负他的期待,如芝兰玉树,无愧王家麒麟儿之名。
随着王洵年纪渐长,为了替他铺路,王九真不惜借忘年交元微公之名,以一残局让他名扬天下。
按照王家长辈的安排,王洵只需安安心心地在朝为官,以王家数百年积累的底蕴,不用几年,他便能坐上三公九卿这样的权位。
然而王洵却选择离开洛阳,一旦离开,再想回来,最起码要过了三年任期才可。更重要的事,王父实在舍不得王洵离开家中,去偏僻的北地吃苦。
“是为了那个裴家的小女郎?”裴蓁蓁要离开洛阳的事,王父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七郎倾心那女郎的消息,前些日子整个洛阳城都在风传。
可若真是如此...是否太过儿戏?
“是,也不是。”王父在小辈面前一贯是严厉的,但王洵并不怕他,父子俩的关系向来不错,王洵也不打算隐瞒心中想法。
“前日,刘邺已经启程返回匈奴。”王洵一句话叫王父彻底沉下脸。
“刘邺狼子野心,徐后却放虎归山,真是...”王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王洵叹了一声:“只怕两人,早已达成了什么约定。”
王父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是说...她怎么敢?!”
但王洵这样一说,联系前事,王父不由悚然而惊:“若真是如此,那无异于与虎谋皮!”
“进一步,便是万人之上,退一步,只能惨淡退场,徐后心性,如何不敢赌一把。”王洵淡淡道,某种程度上,徐后是值得人敬佩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杀君弑父的决心。
王父缓缓摇了摇头:“我竟是小看了她...先帝,也小看了她啊。只是这般心性,不可为君。”
端看徐氏在朝堂上扶持亲信,排除异己的作为,她就不是合适的君主。
当今陛下李崇德行事如幼童,真正掌握朝政的便是垂帘听政的徐皇后,屠刀举起,刑场上的鲜血干了一层又一层。
世家和皇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如今,徐后还没有动摇到世家的根基,他们便不会真的和她翻脸。
便是舍了两三族人,那也无甚大不了,这便是世家的生存之道。
其实王父也有些看不清未来的局势,今上膝下无所出,若是未来有了子嗣,又非徐氏所出,只怕朝堂又要有一场权利更迭的动荡。
不过真的要动摇到大魏江山根基,有诸多世家支撑,那也不至于如此。
王父不知道,真正动摇江山社稷的危险,来自于外部。
“阿爹,刘邺此人,不可小觑。”王洵能说的,只是如此,更多的,他不能说也说不出。
王父眼神幽深:“匈奴虽悍勇,但人口有限,大魏兵力十倍于他,何足为惧。”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南魏从上到下,从徐后到市井之间寻常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匈奴连下十城时,魏人一时之间竟没有应对之策。
“山河安定,天下风气早已是重文轻武,如今军中一些将军,恐怕连拿着武器上马也做不到了。”王洵讽刺道,这都是他亲眼见识过的。
只有亲眼见了,才会知道,南魏已经从内里开始腐朽。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阿爹从前教过我的。”
王父陷入了沉思,他的确将王洵的话听了进去。
真如七郎所言,那王家未来的谋划,许是要变上一变了。
“此事,我会同你诸位叔叔议一议。”王父最后道,“你确定了要去并州?”
“是,”王洵跪了下去,抬手俯身。“请阿爹恕七郎,不能在你和阿娘身边尽孝。”
王父受了他这一礼:“起来吧,七郎,你从来都是最有主见的,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阿爹相信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有阿爹在,有王家在。”
他扶起王洵:“好好同你阿娘告别,她心中,一定是极为不舍的。”
“对了,既然一起去了并州,若要回家,便该两人一道才是。”王父突然笑了笑,“我和你阿娘都想见见,叫我们七郎倾心相许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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