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称裴蓁蓁,想来,是舍弃了裴子衿这个名字了。”裴正负手站在窗前,衣衫宽大,显出他有几分清瘦。
裴元沉默,子衿二字乃是萧氏为刚出生的女儿定的名字,当一切揭晓,蓁蓁不愿再接受这个名字也无可厚非。
裴正抬头望向天际:“那样也好,蓁蓁这个名字,比子衿好。”
“阿元,我们也该离开河东了。”裴正转过身,对兄弟道。
如今裴清渊、裴清知、裴清衡都在并州王洵麾下,作为虞夫人的裴蓁蓁,更是王洵的一大臂助,当然,如今这些也都是李见微的臂助。
身为他们的父亲,裴正和裴元若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便是一大麻烦。百善孝为先,若是他们出了事,不论其中有怎样的内情,世人都会议论纷纷。
裴元点头叹道:“虽不能为他们帮上什么忙,至少,不要再为他们添麻烦了。”
只是要如何离开,躲过某些人的耳目,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而在这天下局势暗流汹涌之时,豫州之中,正发生着一场巨大变故。
府衙之中,豫州刺史指着裴清衡,怒声斥道:“裴清黎,枉本官对你那般器重,你竟然敢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徐后和李崇德的住处已经被裴清黎带来的兵士团团围住,豫州刺史怎么也没想到,掌握城中兵力的武将,竟然会选择背叛他和裴清黎联手!
“你等乃是大魏臣子,怎敢对陛下和娘娘不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还想篡权夺位不成?!”
裴清行站在裴清黎身旁,面无表情地听着他怒骂,眼神深得不起任何波澜。
在他的骂声中,裴清黎清秀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大人,您多年关照,清衡铭记在心。”裴清黎不避不闪地对上他的目光,“胡人肆虐中原,大魏江山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大人难道到了如今,还相信那个弃洛阳全城独自逃命的女人,能让天下重新安定下来?”
豫州刺史却并未被他说服,只高声道:“我等既是大魏臣子,便该忠于陛下和娘娘,裴清黎,你今日所为,乃是犯上作乱,来日必受万民唾骂,青史之上,也会记下你的罪行!”
冥顽不灵。
裴清黎也没了与他再多分说的心思,抬手从身旁军士腰间拔出长剑,冷下脸道:“既然大人这样忠心,衡便成全大人,请大人到黄泉,继续为大魏尽忠。”
鲜血飞溅,豫州刺史倒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裴清黎竟然就这样要了他的性命,他伸出手,双眼直直地看着裴清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声音也没能再发出。
血液顺着长剑的剑刃滑落,一滴又一滴地坠在地上。
裴清行完全没想到裴清黎会这么干脆地动手,带着惊色看向他。
裴清黎扔下剑,取了绢帕擦手:“大哥,既然他执迷不悟,又何必同他废话。”
话中透出的冷漠,叫人心惊。
扔下绢帕,裴清黎走向徐后的卧房:“大哥,我们该去见见那位皇后娘娘了。”
裴清行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抬步跟了上去。
一只信鸽从豫州城中飞出,雪白的羽翅扇动,向北而去。
静园之中,裴蓁蓁从停在窗沿的信鸽脚下取下小巧的竹筒,展开字条。
“谁的消息?”王洵从背后拥住她,在她耳畔笑着问,声音低沉,裴蓁蓁能感受到背后他胸腔的震动。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裴蓁蓁没有回头,随口问道,今日王洵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三刻。
王洵便笑:“去我们未来的新房看了看,如今已近完工,再过些日子,便可以住进去了。”
这话的暗示意味很明显。
裴蓁蓁却不顺他的意,故意问:“难道这静园你住得不开心?”
“自是开心的,不过,我们也该考虑考虑日后。”王洵意有所指道。
他们若是成婚,当然就不能继续住在静园,王家特意为其买了一处地皮,府邸所有的设计都经了王洵的手,处处都符合裴蓁蓁的喜好。
“不知夫人觉得,我们的婚期定在何时合适?”王洵凑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惹得裴蓁蓁忍不住瞪他一眼。
将手中纸条塞给王洵,裴蓁蓁转开话题:“豫州来的消息,刺史已死,豫州落入我大哥五哥之手,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带着徐后和李崇德北上。”
到时,李见微便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天下之主,而裴蓁蓁,也能为萧明洲报仇了。
王洵接了纸条,却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嗯,那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裴蓁蓁羞恼地便推开他:“你怎么就想着这事儿!”
“终身大事,我当然要时时惦记着。”王洵抓住她的手腕,笑道,“夫人如此,难不成是害羞了?”
裴蓁蓁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移开眼不肯说话。
王洵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是真的说中了,蓁蓁她,原来是害羞么?
他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深了些许。
见他如此,裴蓁蓁恼羞成怒,甩开他的手,狠狠踩了他一脚,就要离开。
王洵从背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微微用力,裴蓁蓁便回到他怀中。
王洵调笑道:“夫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逃不掉的。”
眼见裴蓁蓁真要恼了,王洵立刻见好就收,低声道:“蓁蓁,没事的,不要害怕,成亲之后,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裴蓁蓁微微低下头,不错,对于和王洵成亲,她的确是心有惶恐的。
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嫁过人,对于未知的事,人总是会忍不住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