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记得云棠的情,纷纷朝云棠多谢道:“云师妹,在真武境内真是多谢了你,若非你拖住那血猩兽,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是啊,到时候剑冢择剑,云师妹你瞧中的剑,我绝不和你争。”
众人纷纷朝云棠道谢,云棠听得剑冢暴动的事情,她目中的了然一瞬间闪过,之后又归于和众人一样的疑惑。
云棠道:“举手之劳。”
她一一和道谢的师兄师姐道别,妙檀峰外人来人往,显然都以云棠为中心。
苏非烟幽幽地站在一旁,眉目清幽,薄薄的衣衫被风卷起,她没有让自己看向云棠的方向,苏非烟站得离众人不远,周围却自动像是有一个透明的屏障,没有人往她这边看过来,连他们走时,也自动忽略了她。
没有人能做到心无芥蒂地对苏非烟,是,他们也的确判断出错,可是他们出错的原因之一是苏非烟给出了错误的信息。
苏非烟“好意”想要屠魔,可是,他们没那么多命陪她。她受伤了能呼唤自己的大师兄,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倒是没见到她为他们想些办法。
苏非烟不敢再去看那些弟子的方向,她悠悠的美目只盯着自己脚尖的方寸之地,可是那些弟子和云棠的寒暄却像是长了脚一般,飞到苏非烟的耳朵里。
苏非烟有些难受,不想再待在这儿,她出了真武境后其实一直很得体,妙缪真君说去除她的名字,她也只是哭了几滴泪,没敢反驳。
苏非烟声音轻柔,像是真武境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和往常一样对自己的几位师兄道:“几位师兄,我……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这些之前哪怕对苏非烟有些不满,却从未苛责过她、仍恪守同门之谊的师兄们只面色冷淡,稍顿一下,无人愿意开口。
苏非烟的目光看向五师兄谭明,谭明已经是一脸冰冷和厌恶,眉头紧蹙着,不愿和他说话。四师兄荀炎也别开了眼……苏非烟知晓自己今日出了错,可是,她已经得到了妙缪真君的惩罚,若是这些师兄们能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们可是同门啊。
苏非烟望向蓝成,蓝成坐在一个丹朱峰芷弱真君提供的轮椅上,他见苏非烟含泪望向他,自嘲地勾唇,指指自己的腿:“小师妹,你看我的腿,真武境内的伤势在外面只会留下五成,所以我这腿只用养上一百天就好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其实我的腿已经全断了。”
蓝成扪心自问,他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苏非烟的地方,他这个师兄当得难道不尽职?
苏非烟不敢直视蓝成,可是现在她能往哪儿躲避呢?她只能看着蓝成染血的下身,血腥兽的爪子在蓝成腿上割开长长、发黑的口子,血淋淋的一片。
苏非烟越不开这个问题:“二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想过要连累你……”
蓝成听到此话,更觉得是天大的笑话。他想到之前在金光兽山洞内,大师兄为了救苏非烟,本能逃生,却险些死在金光兽钳下,这样的大师兄后来是如何和苏非烟生疏了的?不说别的他不知道的事,蓝成猛地想到那日在金光兽山洞之内,云棠和金光兽斗起来,他们全都结剑阵去帮她,只有苏非烟……她明明后来都有飞行出剑的力气,但是当时,一剑未出。
之前种种,蓝成心粗,不大想得到,何况同门之谊摆在那儿,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蓝成再没有之前对苏非烟的温和,他冷冰冰道:“你没想过连累我,是因为你满脑子只想着要杀死血猩兽,我、小组内的其余无人、还有其余被你叫过来的师兄全都是你为了杀死血猩兽争取的筹码,我们的死活和你的目的比起来重要吗。小师妹,你总和云师妹比,认为谁偏心了云师妹,我问你,云师妹真拿我们当师兄看,你可真拿我们当师兄?我们的命只有一条,不是拿去为你换来荣誉的工具。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小师妹,是因为我是师尊的徒弟,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蓝成从未对苏非烟如此说过重话,他深吸一口气:“我今日之所以做这么多,是因为我蠢笨,不会什么面上一套、背后一套,今后蓝某和你划清界限,你再别来找我。”
苏非烟如遭雷击,她已然有些头晕,但是之前怜她帮她的师兄们,已然一个都不再理会她。
苏非烟挤出一个笑:“但,师妹永远拿师兄当师兄。”
说完这句话,她便踉踉跄跄离开,苏非烟双眼迷蒙,几乎看不到路,差点撞到走过来的云棠身上,云棠一个闪身避开被撞。
苏非烟未和她说一句话,就像眼里没有云棠这号人,直接走远。
云棠往苏非烟的方向望了几眼,然后真诚询问师兄们:“你们的态度……就说得这么清楚了?你们不怕被师尊找麻烦?”
蓝成师兄看起来是个没有原则的好人,一出口居然这么直爽。不过想想也是,师兄们头上没什么压着,要是云棠这么说,她爹娘一定气红了眼,能在碧天峰上骂她几天不孝、无情、不听话。
蓝成道:“找就找,师尊明察秋毫,也曾告诉我们大道随心,难道还要我们曲意逢迎谁?”
他说得对。正好云棠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的事情一发生,她也烦了苏非烟,明面上苏非烟很正常,一个人都不想害,只是想表现自己,但是她这可比真要害人的魔厉害多了,一出手就能无差别地害到所有人。
云棠纵然不会受人影响,但是也不喜欢旁边总有人坏事。
她和几位师兄再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云棠回碧天峰上打坐调息,实际她想去燕霁的宫殿,但是刚才一过去,发现燕霁并不在宫殿里。
云棠想到燕霁每次去杀人时对一切布局都了如指掌,心里了然,估计是去踩点去了。
云棠安安分分在碧天峰调息身体,不出所料,她被红着眼的云苏氏和沉默不言的云河叫了过去。
云苏氏红着眼,非常憔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非烟也是我们的女儿,和你是什么关系?她这手上、身上的伤你怎么都不来告诉我们,要不是我看非烟一回来就扑到被窝里去怎么叫都叫不出来,我还不知道这个事。”
她的手指快速、用力地扣着桌子,说几个字就扣一下:“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们?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苏非烟被云苏氏抱在怀里,已经哭红了双眼。
云棠毫不动容,她本来是站着,又自己给自己拉了条凳子,坐得离云苏氏和云河非常远。
云棠疑惑:“……她受伤,比我回来得早,为什么要我告诉你们,而不是她告诉你们?”
苏非烟没有长嘴吗?云棠真的好奇,为什么她爹娘总能把不属于她的锅扣到她的头上,她是长得就像一个锅盖吗?
云苏氏急道:“她伤了心、受了气、心底委屈了,所以把自己给封闭起来谁都不交流,你也是个女孩子,你难道没经历过这种心情吗?”
云苏氏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时候在玩伴那里受了气,便伤心苦闷,回了家之后同样谁都不想说,这个时候就需要姐妹来拉一把啊。
云棠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自己有过这种经历。她在魔域那会儿,被揍了或者被抢了什么东西,但凡她没死,她都会继续下死命修炼,原本想的是,等到她比那人强之后,一定打得对方叫自己爹。
可她后来也发现,魔域那种环境,人多于可用的资源,抢东西再正常不过。云棠和敌人合作过,共同谋利,也碰到过过河拆桥或者半路反水的王八蛋,想和她比比谁的剑快。
所幸,寒鸦鹤影,魔域鬼哭黄沙岭的尸骨换了一茬茬,也还是她的剑最快,还很准,见血封喉,无人能逃过。
都是过去的事儿,没必要多想,踩着刀尖儿的辉煌别人看着可能会说一句精彩,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艰难万险。
云棠真心实意回答云苏氏:“我从来没有这样过,理解不了。”
受了伤不抹药、不吃养灵九花丸反而躲在被窝里哭,哭完自己个儿上药也成,就当发泄情绪,但跑来怪别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等傻逼?
“你……”云苏氏气急,以为这个女儿是故意和自己作对,道:“你真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