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看着她手中的另一串钥匙,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安娜忽然站起身,不停地用手掌扇风,鼓起双腮,非常不高兴地说:“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人给我倒水?渴死我了。”这女孩长得如此美丽,气质却异常粗鲁。
前台打消了向她要另一串钥匙的想法,低头翻开巨大的登记簿,只想赶紧送走这尊暴躁的瘟神。
“请问你的叔叔叫什么?”
“谢菲尔德。”
前台有些疑惑地说:“这串钥匙的入住人,就是谢菲尔德先生啊。”
“不可能!”安娜断然道,“你再仔细看看。”
“真的是谢菲尔德先生。”前台问,“这位小姐,是不是你开门的方式不对?”
听见这句话,安娜又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提高音量:“我来这家酒店好几次了,怎么可能连怎么开门都不知道?”
前台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安娜,但并没有怀疑安娜的说辞——安娜长得太漂亮了,比很多有钱人的情妇都要漂亮,这么漂亮的女孩想要住进五星级酒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前台只好低下头,继续查看登记簿。终于,在下一页找到了另一个“谢菲尔德”。按理说,她应该打个电话过去核对安娜的身份,但她太怕安娜大喊大叫了,连忙取出备用钥匙,双手递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同事拿错了钥匙,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与此同时,大厅的座钟时针已快要指向“9”。安娜的手心全是焦急的热汗,语气却相当淡定:“没事,下次不要搞错了。”
“真的很抱歉,我让同事带你过去吧。”
“不用,”安娜拿过钥匙,牢牢地记住了上面的房号,“我找得到路,也知道怎么开门。”
前台双手合十,抱歉地笑了笑。
距离九点钟,还差十分钟。安娜攥紧手里的钥匙,连电梯都没有坐,直接奔向楼梯。一层楼有三十级台阶,她屏住呼吸,两级台阶当成一级跨,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l先生的房门前。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后背全是黏糊糊的热汗。她将头抵在门上,深深地吸气、吐气,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咔嗒”一声,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人。
她走了进去,没有开灯。从走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她的脑中已是一片混乱。再次呼出一口气,安娜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身上的风衣,穿着蕾丝睡裙,走向套房的卧室。
心跳强烈到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她垂下头,攥紧双拳,有些煎熬地咽下一口唾液。落地窗外,路灯昏黄的灯光投射在木地板上,倒映出她发颤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闷头钻进了被窝里。真丝被子冰冰的,覆盖在她的身上,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很简单,因为这个得到l先生的办法,既羞辱了l先生,也羞辱了她对l先生的感情。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得到他,就像牲畜只有被献祭才能接触神明一般。
l先生就是她的神明。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就在安娜辗转反侧,无比煎熬的时候,有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咔嗒”一声轻响,l先生回来了。
——
谢菲尔德走进屋里,却一脚踩到了地上的高跟鞋。他眯了眯眼睛,打开套房内的壁灯。那是一双廉价的红色高跟鞋,鞋头的漆皮已有些开裂,鞋底很脏。看得出来,这不是一双属于淑女的鞋子——淑女的鞋子是崭新无尘的,因为她们从不穿旧鞋,也从不借助鞋子赶路。
有女人偷偷溜进了套房。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作为单身且资产过亿的富翁,即使年过半百,每年依然有数不清的女性向他示好。她们深深地迷恋着他名下的资产,试图嫁给“谢菲尔德”这个姓氏,而不是他本人。
不再看那双红色高跟鞋,谢菲尔德走进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罐蓝带啤酒。不了解他的人,总以为像他这样的英国绅士,顿顿都是菲力牛排配勃艮第红酒,实际上到了这个岁数,他更喜欢尝试新事物,而不是墨守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