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归凌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对盛栩子的百般教导很是心存感激。
可,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盛栩子因私下相授之名被鞭责五十,归凌将其当成恩师知己自然无法坐视不管。
也正是他跑去求情,才叫门中弟子好好羞辱了一番。
当初琴柯高人拒绝盛栩子提议将归凌收做入室弟子的事情,几个入门时间较长的师兄亦是知情。他们见归凌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跑来求情,便将琴柯高人不收他一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常人听了自当因盛栩子为自己引荐而感到自豪欣慰,可自尊过剩的归凌却以为盛栩子同其余师兄弟一般,不过是变着法子来羞辱自己而已。
被羞辱之后还磕了数十个响头,最终压着胸中的不甘咬牙离开,从那之后归凌再未跟随盛栩子去往山中修行,反倒是一个人开始学起了歪门邪道。
不久盛栩子便有所察觉,将他一顿恶骂却叫归凌心中的不甘与恨意更为深刻。
那一次归凌眸中带着杀意与他说:“你总喜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的眼剜出来,叫你再不得这样瞧我!”
盛栩子将他的话当成小孩子的气言,却不想几年之后的归凌果真如此做了。
归凌不思悔改,盛栩子却丝毫不明白他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一次外出,盛栩子遇上醉翁山中一隐世引魂人。那时候修仙界以引魂人为尊,更是以为引魂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遂,盛栩子诚心问那引魂人有关归凌这短短时间的转变之由,可引魂人却要了盛栩子一样最珍贵的东西。
他身体里的温柔与善良之魂。
当初与盛栩子魂魄相通时,九叶罂看到这里不得不感叹这个索要回报的引魂人还有几分个性。一番思索却不晓得是十二引魂人中的哪一个。
注意力再转回到盛栩子与归凌的事情上来,九叶罂才明白原来一切的悲剧都是从盛栩子失去温柔与善良之魂后开始的。
明了归凌是因自己的行为而如此痛恨自己,盛栩子亦是无比恼怒。谁叫他将最不该丢的两个魂魄给丢了,即便他心中再想劝归凌回头却也是再没有温柔,再不得同他好言相待。
也是由此,那存在于盛栩子记忆之中与归凌剑拔弩张的情境,以及野魂盛栩子称归凌为“竖子”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那时候的盛栩子依旧是在意归凌,是真心想要帮助归凌的。可惜从一开始他的方法便错了,不被归凌所接受,最终酿成自己的悲剧。
如此同归凌冷淡相处了两年后,盛栩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归凌却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而已。
每日瞧着盛栩子受着万千弟子的拥护,归凌再一次被那所谓的自尊心给吞噬殆尽。
晓得琴柯高人常常与盛栩子玩些玄机的事,归凌便仿着琴柯高人的字迹写下了“醉翁山中醉翁酒,百里门外百里坡”的话。
盛栩子本是心中存疑,带着是归凌故意戏耍他的怀疑去赴约。可却不知归凌早在百里坡外做好了一切埋伏,只待他来。
归凌先是假意承认自己先前的错误,叫盛栩子放下防备之后以偷盗出来的七星飞流剑一剑刺瞎了他的眼!
和着盛栩子的痛吟声,归凌的眼色简直快要达到足以杀人的地步,穷凶极恶瞧着眼部之上只有淋淋鲜血,在地上打滚的盛栩子,然后一字一顿,用那种叫盛栩子都认不出是他的声音开口:“我说过要你再不得以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我!”
然后,便是再残忍不过将盛栩子杀害。最终竟连他的尸身都懒得下葬,只将其拖到林中最隐蔽,又是门中弟子所不能去的地方。
如此暴尸,长达五年之久。
这也导致失去两个魂魄的盛栩子最终因怨念太深而化为野魂,徘徊世间。
在盛栩子的魂魄中看见过往种种后,九叶罂只猜错了一点。
她以为盛栩子是先瞎,因没有瞧见归凌的面相才不晓得究竟是谁杀了他。可在陈情之后,九叶罂才后知后觉。或许是归凌带给盛栩子的记忆太悲痛,是归凌做了盛栩子最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所以他才自欺欺人,只心中存怨却不愿想起究竟是谁杀了自己吧……
陈情渡魂,切身体会到盛栩子在知晓真相,终于愿意相信事实的那种心凉与心死之感,九叶罂一下清醒过来,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额间渗出细汗,侧首之际瞧见的是神色清浅的风华君。
他一手端着汤药,一手握着她的右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浅浅开口:“醒了,正好将药喝了。”
第9章 有因必有果
啊咧?
九叶罂先是一咽口水,视线只聚焦在风华君握着她的右手之上,然后又是不可思议地再一咽口水。
风华君瞧出她的心思,极为淡定地将手撤走,将汤药往她面前推了推:“不喝?”
“喝,喝!”她一把夺过来,心中不胜美滋。
能与风华君相近的机会何其少啊,能被风华君守着睡觉的几率何其渺茫,能喝到风华君亲手递来汤药,那说明她的人品是何其爆发啊!
一下没忍住,九叶罂笑出声来。要知道,从前在十二空山处,风华君就是一块行走的寒冰。每天都摆着一副“不许靠近我,不要挨着我”的神情,叫人见了便发颤。
但现在,风华君看上去的确是接地气了不少嘛。
含笑的视线若有若无投去风华君面上,他瞧见却是不语。
下一瞬,才下喉一口汤药九叶罂便犹如喝到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一般往死里呕咳几声,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风华君,这是什么药?”
面上大写一个“囧”字,这腥甜的味道莫不是人血?九叶罂舔舔唇角,腹中不由得一阵翻腾。
风华君面无表情,不,确切的说应是比刚才那会还要冰块状一分,“惩戒的药。”
哈?
九叶罂擦擦嘴巴,觉着是自己听错了便凑近风华君一分,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顺道将那“惩戒的药”偷偷搁去桌沿,眨眨眼含笑问:“什么药?”
这一会风华君直接站起身来,拉开与她的距离,窗边的风将他束发的云蓝抹额吹得肆意飞扬,撞入九叶罂眼中。她忽然想起来还有抹额一事没问清楚,遂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