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山,思寒居。
九叶罂是猛然醒过来的。猛然睁眼,身子却异常沉重很难行动。只能转头去看四下,柳出蓝不在。
是个竹屋。内里的陈设很简单,竹台竹椅,北边墙上挂了两幅泼墨山水图,屋子不大却因东西太少而显得异常空旷。唯一引起九叶罂注意的就是竹床旁边的香炉。
浅浅的香蕴顺着空气盘旋,这气味不是花香,更像是各种草药调制在一起用来助人入睡的香。
周遭的气息很纯净,不像是有野魂徘徊的地方。
看清楚这些,九叶罂在心中估摸到柳出蓝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人费了心思将他们带过来,又不让他们处在一起,保不住是有目的相求。而既然自己如今一切都好,九叶罂也不觉得这人有多坏。
只是好奇,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瞅一眼外头大亮的天色,已经早上了么?心中又道,坏了,她和柳出蓝这算作是失踪么?一晚上没回山洞,又没个消息传回去,风华君是不是该着急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风华君,应该是很难得着急一次吧……这么想一下,九叶罂心中也就不急了。还是先在这里将事情弄清楚为好。
又躺了半刻钟左右,身子似乎轻巧了些,试着一起身一站直,力气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可,九叶罂才站起来欲推门,竹门外头便传来三声轻敲。
想必是这里的主人。
九叶罂一点不担心,既然自己现在还好端端的,那就说明这里的主人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大走一步上前开门。
神情忽然僵住。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素色白衣,墨发被白色的发带束在身后,白净的面庞上带着丝丝谦逊又温柔的浅笑。
这人她见过。九叶罂有些不敢相信,试探一问:“白,白寻?”
是了,她眼前这人与十一年前曾在十二空山处见过的白寻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浅笑,周身的清浅气质都没有丝毫差别。
白衣人的浅笑忽而加深一分,话语清浅:“是我,白寻。”
果真是他!第七令,留醉与山翁,白寻。
九叶罂心下顿时生出无数个问题要问他,比如他怎么会在这里?引魂人没有令主的允许可以随便出山的么?抓她和柳出蓝来的人是不是他?
问题太多,无从下口,白寻先言:“你果真没有死,看来真的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话语还是那么清浅又温柔,只是相比于十一年前来说多了一份成熟,好像还带着几丝经事的悲沧。
九叶罂纠正他,“不不不,我是死了,可是现在又活了。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待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十二空山处?”
想到南浅先前说醉翁山中还有一位隐世的引魂人在,九叶罂猜那位引魂人说的就是白寻,且他来此隐居的时间定然不短。
还有,她将一切事情都串了起来。
当初琴氏旁系想夺招魂令正是因为察觉到醉翁山中有引魂人的存在,所以才会杀害琴柯高人冒充为之,再对盛栩子和归凌之间的斗争视若无睹,企图除掉所有忠心于百里门之人,然后再光明正大在百里门的地盘上搜寻引魂人。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所有的血案和厉鬼之事都是由白寻隐居在此而造成的喽……
九叶罂背后忽而泛起一个激灵,白寻好端端的呆着都能引起这么多事情,也真是造孽。
不过,这“好端端”三字着实还有待查证。
九叶罂问完,白寻将她请入亭中,烹上一壶新茶再慢慢回答她的问题。
白寻说,他是在十二空山处遭难的那一次被尉迟仪派出来的。
当时旬家硬是要同十二空山处死磕,更是打着各种不成文的罪名义正言辞去讨伐空山,尉迟仪便是在那个时候将所有引魂人都遣散了。
也是从那之后,引魂人各自离散,十多年来都没有相互联系过。或许是因为担心暴露彼此的踪迹再引得心怀不轨的世家来争夺招魂令,或许只是因为彼此之间不愿意再扯上关系。
真正的原由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了这么多,白寻却没有正面回答九叶罂的问题。
这是修仙世家百里门的地盘,要说白寻是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为行事准则,她不可否认。只是,醉翁山这么大,为何偏偏要选在这么一处偏僻的地方,选在一个到了晚间就会有野魂出来作祟的地方?
还有,九叶罂记得自己和柳出蓝是被一个悲怆的女子声带过来的,为何现在看见的只有白寻?
白寻为她添茶,“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出蓝又为何会被引到这里来?”
话语之中平添几分苦涩与无奈之意。
这么说来白寻也是被那女子的声音引来的了?
九叶罂无心喝茶,白寻再道:“既然这次无事了,下次便不要再来这里,很危险。等出蓝醒过来,我送你们出去。这次出去后,希望你能告知周边的修士一声莫要靠近这里。对了,风华君,也来了吧。”
最后一句话不是疑问语气,白寻是含笑看着九叶罂说的,很是肯定风华君一定在附近。
虽不晓得白寻为何那么肯定风华君一定在,但她问的还是那女子的事情,“你认识那声音的主人?我和出蓝被声音引来,随后感到身子在移动,其实是你救了我们是吧。”
后头这句话九叶罂是很肯定。
是白寻从那女子的层层怨气之下救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