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开始便是她追随着司空,是她独自拿起却不愿放下,是她一厢情愿却不愿回头,也是她苦苦执着终究不想要放手。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她还是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那颗爱着司空的心,抑制不了每日都要想他的心情。
而司空呢,从一开始就不是自愿靠近她的。
她记得很清楚,一切的开始都是令主的命令。司空将这重命令执行得很好,没有丝毫差错亦是没有逾越过任何界限。
司空没有给她任何遐想的空间,没有给她任何会错意的机会,只是她,就是喜欢上了他。
若真要在这份感情中分出一个对错来,她想,错的从来都不是司空。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错的不过是她一人罢了。
“施主如此执着,何不与贫僧说一说,施主心中的那份执着,为何会放不下?”般若的语气始终都是浅浅的,平平的,似乎不会带上任何情绪。
是啊,这可是一位自己斩断了所有情缘前尘的高僧啊,三千世界对他而言都不再有颜色,更何况是冥冥众生之中的一位?
只是,听到般若这么若无其事的问她,这么不带感情的要她说出心中的不放下与执念,青鸟心中便越发的愤怒。
为何她的这份感情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平淡的,难道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这份心意么?难道她这么多年来的执念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可以拿起亦是可以轻松放下的物品?
她不想将自己的感情看得这么轻,亦是不想表现的那么廉价。
因为若是连她自己都放下了,她便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青鸟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回答亦是不想再感受任何。
若是这是司空所想,若是司空想要将她永远都困住,若是司空不想再看见她哪怕一秒,那她就顺了他的意思。
即便是要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这断念寺,她也无所谓。
只是,断念断念,她的这份念想,又如何能说断就断了?
司空舍得,众人舍得,可她却是舍不得。
跟着般若高僧在断念寺中生活,自那之后青鸟一句话都没说过。
断念寺的斋饭很是朴素,整座寺庙下除了她和般若高僧也只有一名小弟子而已,很是安静。
般若也没有再用灵力束缚她,或许是因为他看透了她的心思,不再担心她会一个人独自离开。
呵,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在断念寺中耗了不过半月,她的心便渐渐消沉而下。
半个月,司空会带着他心中之人去什么地方?短短半月,她与司空之间的距离又要被拉开多远?
她不知道现下的司空是什么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她,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与司空究竟是什么关系,可她就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去想司空这个人。
而在这半个月内般若高僧每日都会准时去到佛堂给她讲佛门故事,一直到今日,般若高僧说:“施主,今日贫僧要说的是司空施主。”
眸中顿时一闪,青鸟转眼去看般若高僧。
她看见的般若始终都是带着浅淡的神色,面上永远都不会有波澜的模样。
“高僧是在可怜我?”青鸟问,神色比来时憔悴了不少。
般若高僧盘腿而坐,小心擦拭桌台上的木鱼,话语浅浅道:“施主误会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青鸟道:“高僧既要我断念却为何还要提起他,这不是在施舍我可怜我是什么?”
般若道:“贫僧说过,放下须先学会拿起。施主还未真正的拿起,自当没有放下一说。”
“为何每个人都在告诉我我的感情是一文不值的?”青鸟紧紧蹙眉,她不明白,“我的那份喜欢,我一直珍藏着的情感真的有这么廉价么?高僧,你告诉我。”
般若高僧那处没有声音传出。
青鸟道:“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下去守下去,可,他不愿意见到我……我似乎,从来都不了解他。从前在十二空山处时不了解,后来分开更是不了解。一直到现在,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了解他走近他心里的机会……高僧,我究竟该如何做?”
“施主可有听过皈依的故事?”
那是般若高僧自己的故事,青鸟自然是听过的。
当年的般若高僧亦是有过一段执迷不悟为情所困,甚至为情背叛师门甘愿还俗的经历,可最后,他还是放下了。
在新婚之际选择在众人面前削发为僧,从此斩断红尘牵挂,永远归于佛门。只是可惜,在般若做出决定之前,他从前所归属的佛门已经因他败坏名声而臭名著召,门中住持更是自刎谢罪。
当般若高僧重归佛门时,门中再无他人,只有他自己。
每日每日伴着孤寂的钟声度日,随着木鱼的声音清净自我,再不步入红尘。不久后,般若将寺庙的名字改为断念寺。
当初谁都没想到般若会为了一名女子而放弃继承住持的机会还俗,后来,亦是没有人想到般若拿起之后会选择放下,再一次皈依佛门,忏悔七年,永远留在断念寺中。
这便是般若高僧的故事。
只是,奇怪的是世间很少听说那位被高僧抛弃的女子的事情,也没有人来断念寺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今日,青鸟倒是想问一问。
般若高僧释然道:“那位姑娘,在贫僧改寺名的那一日,便在贫僧面前自刎了。”
“高僧……”青鸟有些吃惊。
吃惊于那位女子的勇气,吃惊于般若此时此刻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