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豪行走,疏平处按满,密险处提飞,按则肥,提则瘦,此为字之肉。”
“筋骨肉血俱全,笔者以己念构筑神韵,堪称魂魄,为何不能生出气血?”
感受着意念中的话语,祁九联面色大变,脸上血色尽褪:“不可能!前人著作、今世大家,从未有人提过、说过这般话语,未见记载,乃是谬论!”
说到后来,他的眼神明暗不定,声音越来越小,显是被这段话触动了内心,发觉了里面蕴含的道理。
只是,很快祁九联又反应过来:“不对,你写的这些字,里面已经有了神韵,与之前我看到的那几张截然不同,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再无半点傲气。
不过,邱言对此并不理会,只在默默计算。
“到了这一步,那幕后之人应该要出手了……”
另一方面,祁九联的这番作态、话语,落在门外诸人的眼中,却让这些人错愕、惊讶,进而若有所思。
周围暖意奔涌,伴随着暖意的扩张,使得这座占地不小的高院中,充满了一种奇异温情。
地上,本来遍布了阴冷的污秽气息,现在被这股温情一冲,竟是行将消散!
………………
“唔!”
地下深处,飘渺意念与浑浊意念同时闷哼一声,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是谁在施法?竟要把利欲秽气给破去了!”
惊讶中,两道意念的注意力迅速向上,渗出地面,将整个张府笼罩,而后发现了正堂中的变化!
“这人是谁?写出来字,比先前那少年还要惊人,居然能爆发出阳刚气血!”
“阳刚气血乃鬼魅秽气的克星!难怪能动摇了张府的利欲秽念!”
“不能任由此人继续下去了,你我一同还击,务必一举逆转,奠定胜局!”
两道意念交谈之后,各自散发出阵阵波动,轻飘飘的风与混乱的杂念融为一体,在泥土中穿行,最后破土而出,化为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污秽、恶臭。
气流一出,与暖意对峙起来,二者气息迥异,仿佛水火不能相容,很快,这股秽气自下而上,渐渐将暖意推开,占据优势。
顿时,整个张府阴风阵阵,连阳光像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城中各处更有民愿汇聚过来,被污秽之气污染,融入秽气之中,壮大、补充!
轰!
秽气暴涨!
府中众人受此影响,那心头良知的熄灭,私欲升腾,连张振都不例外,一个个面红耳赤,瞪着通红的双眼,心中只有利欲,再无其他。
杂念、秽念,秽气因而凶威更胜,向着正堂反扑过去!
明亮的正堂中,此时光线灰暗下来,门外诸人面容扭曲,个个似恶鬼一样,朝着邱言怒目而视,眼中充满了恶意、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正堂里,祁九联一脸惊讶:“不好!你触怒了那施法之人!此人竟能调动满城民愿,这怎么可能?城中的神道、神祇都去了哪里?”
他虽说书道有成,但到底年龄不大,心性不定,更未练过武,眼见异变超出想象,难免慌乱,若非练字练出神韵,心中有着一点灵光,也要被秽气侵染。
“镇定!”邱言突然出声道,“你也是练字养气的人,何必惧怕阴气、秽气?气不动则神自灵,神灵则心自泰,读书写字不是让你去炫耀,而是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怎么到了该用的时候,反而乱了阵脚?”
这话里面,有种长辈训斥晚辈的味道,却是令慌乱的祁九联略微放下心来,但他转头一看,却又将心提了起来。
只见邱言面对屋外异变,竟是不闻不问,依旧低头书写。
“都什么时候,他还在写字?这股秽气,可不是单凭字韵气血就能驱散的!”
与慌张、急切的祁九联不同,邱言气定神闲,手腕翻转见,又是几句诗落在纸上——
胡为不自爱,森然起戈矛?
一笑众妄灭,霜天鹰睨韝。
几句一出,大堂中立刻多了股森然之意,隐隐有锋利和寒芒!
聚集!
堂外,道道民愿疾飞过来,这些民愿的源头,是遍布城中的伙房、酒馆、饭店、茶馆等,就连张府后厨,都飘出来几道。
民愿一聚集过来,就灌入邱言身前纸上,那纸上的阳光血气顿时暴涨,散发出滚滚念头。
哗啦!
念头冲天而起,散落全府,飘落在面容扭曲的府中人身上,他们接连颤抖,好似如梦初醒般,心中的私欲、妄念,轰然破碎,恢复了清明!
轰!
邱言身上衣衫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势攀升到了一个极点,浑身上下民愿缠绕,筋骨中发出嘎吱声响,仿佛承受重压!看的一旁的祁九联惊骇不已。
在这股气势中,邱言眯起眼睛,笔尖落下,写下了收尾的一句——
呼儿屏药囊,吾疾今其瘳。
此句一落,滚滚民愿顺着桌子,透过地面,深入地底!
另一边,府中各处传出声声惊呼,昏迷不醒的老爷们接连都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