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孝子!不承祖业也就罢了,连火正的牌位都给打翻了,断为两截,这可如何是好啊!这让咱家今后可怎么打铁!”
老妇坐在地上,哭嚎着,不时拿手拍地。
在她身前不远处,跪着一名青年,面色苍白,神色憔悴,一副酒色过渡的模样,低头不语。
“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邱言找了处地方站着,询问起来。
旁边人看了他一眼,见到其穿着的儒服,手执长剑,立刻肃然起敬,小声说道:“先生是路过游学的吧?不知道咱们这星台镇的事情,也算正常,这是老刘家的孤儿寡母……”
旁边几人似是摄于邱言的装扮,便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镇子名唤星台镇,传言是巴蜀古国的星台所在,是用于观察商星,制定历法的地点,不过几千年过去了,古国遗迹早就不见,留下来的,只有星台这个名字和对火正的祭祀。
商星,传说是火神所化,因而这个村镇的人都尚火。
如今的村子,是远近驰名的铁匠之乡,镇上有多间铁匠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正在哭诉的妇人家,就是其中之一,那名跪在她面前的,名叫刘信,是匠铺这一代的传人。只是此人不学无之人,整日里游手好闲,还染上了赌博恶习,一年前其父过世,这刘信没有继承祖业,反而将家中积蓄肆意挥霍,致使店铺关门。
没过多久,积蓄用尽,他竟打算变卖家中物件,用来还债,被其母阻止,二人争执不下,无意间,失手将家中的火正牌位给打翻了,那牌位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这一下,可是将这对母子给吓得不轻。
听到这里,邱言心中一动,直接问道:“不知这火正牌位有何特殊之处?”
“先生是读书人,自然不知道火正牌位的作用,咱星台镇,祖祖辈辈都靠着火正过活,有的打铁,有的制陶,但里面也有诀窍,便是那火正……”
被邱言问及之人正要细说,旁边突有人拉了他的衣角一下,让其回过神来,赶忙改口道:“总之,火正在上,保佑我等,那些供奉的牌位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一旦断裂,就有可能触怒神灵!”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邱言听对方言语,就知道有所隐瞒,也不去追问,但是心中已经有所猜测,甚至想到一个令他心生迫切的想法,只是暂时按捺。
这时候,那坐地老妇越哭越伤心,最后喊着要去告官,治刘信一个不孝。
听的那胡起和戴国不由咋舌,低声问道:“这母亲还能告儿子?”
这话被邱言听去,他知道胡起和戴国心有疑惑,便解释道:“大瑞律法有言,父母可管教自家后裔,却不能伤其性命,不过,若子女有过,父母依法是可以代为受过的,同样,子孙不孝,父母也可告官,审问得实,杖脊于市、髡发居役的例子也是有的,甚至严重了,可依例杀之!”
“乖乖!”
邱言的这番话,固然让胡起和戴国心头震惊,感叹律法之威,就是周围的人也都倒吸了一口气,那跪地的刘信更是听了个分明,立刻面色大变,跪地而行,拉住老母的手,哭诉起来,连连哀求,口呼改过。
老妇兀自哭喊:“孽子,现在知道怕了,你将火正牌位打断的时候?可想过有今日?如今祖上传来的牌位毁了,日后炉中火难以升腾高温,怎么炼铁炒钢?”
“恩?”听到这里,邱言面色一变,转头对身旁之人问道:“怎么?你们给炉火加温,莫非不用风裘么?”
“什么风裘?”那被问之人满脸疑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却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邱言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对他的心神亦产生剧烈冲击!
稍微收摄心情,邱言眼眸转动,仔细的打量对方面庞,同时放出感知,意识到对方并没有作伪的迹象,登时了然。
“你们炼铁加热,不用风裘,用的是什么?”
那人听到这一句,面色陡变,斥道:“你这人好没规矩,这是我等吃饭的法门,岂能随意告知?”话落,转身就走到一边,不再理会邱言。
但面对斥责,邱言却已无心去听了,他抬眼朝镇子周围看了几眼,视线落到那条贯穿镇子的小河上。
河上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