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文思之气流转不休,隐隐演化阴阳,仿佛在阐述天地至理!
“哦?知‘道’者?看来这‘道’就是文心了……”邱言咀嚼着这个字,陡然想起古篆和长剑提到的道心和拳意,“原来如此……”
想着想着,他的感知笼罩对方,随后心中暗惊——
“这甄知佐说话间,有阴阳流转,但却无生魂出窍的痕迹,明显没有修炼过道术……”
邱言正自疑惑,身后突然传来呼名之声。
“嗯?”他转头后视,入目的却是那少年书圣祁九联。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祁九联的气态略有变化,脸上的倨傲之色略有收敛,他拿着一卷画轴,缓缓走来,不疾不徐,身后还跟着一名仆从。
甄知佐也注意到其人,露出一丝诧异:“哦?祁兄,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听这话意,这甄知佐竟然与祁九联相熟。
“甄兄,”祁九联见了甄知佐,也是露出惊容,看了一眼邱言,顿时若有所思,“莫非,你是要引邱言入理宗?”
甄知佐淡笑道:“正是如此,邱兄的言行文章,已经初具气象,正需名师引导,才不至于明珠蒙尘。”
“巧了,”祁九联冷笑一声,“我之前写信给家祖,也说了邱言的事,他老人家对书如骨字似血、气血充盈笔尖很是感兴趣,说暗合太虚之道,想找机会见邱言一面。”
“嗯?太虚先生也知道邱言了?”甄知佐笑容敛去,微微色变,“难道是想收邱言入太虚书院?”
“这事我不清楚,也没心思去搀和,”祁九联说着,看向邱言,将手中画轴递了过去,“我此来,还是想要讨教。”
邱言接过画轴,拉开一看,却是写着几个字,字字饱满,仿佛有着血肉筋骨。
祁九联在旁说道:“你且看一看,我这几个字,比之你的如何?”
他到底是少年心性,被邱言折服之后,却不服输,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在这一个多月里足不出户,闭关练字,要效仿庄王,一鸣惊人。
“这几个字……”看着画轴上的字,邱言却微皱眉头,摇了摇头。
“怎么?”祁九联顿时面色变化。
甄知佐也看了那字一眼,同样摇了摇头,道:“祁兄,一段时间没见,你的书法造诣不进反退,我的书法虽然不如你,但也能看出,你这几个字里面,字表山河的意境消减了许多,多了股匠气,书体臃肿。”
祁九联闻之并不惊讶,只是道:“破而后立,总归要有过程,今日过来,只是让邱言看一看,让他知道,我的字,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话一落,邱言却是微微摇头,说道:“你想要模仿我的书体气血,未免有些想当然了,你我经历不同,心境不同,写出来的字当然不会相同,强行仿照,并非取长补短,而是东施效颦。”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祁九联的面色陡然变化,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但随后,就听邱言话锋一转:“你的字,字表山河,追求超脱、自然,与我的字各有千秋,发展下去,甚至能阐释万物,我上次看过之后,就有了不小的启发,也有了些感悟,正想向你请教。”
邱言前面说祁九联东施效颦,然后就说要请教,一来一回,看似讽刺,但言语诚恳,让祁九联心中的积郁之气为之消散。
说话间,邱言心中突然灵光一闪,看了甄知佐一眼,而后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树枝,走到道旁的泥地,闭上了眼睛。
心中,神念转动,九灵山和大雪河的法职波动转过,浮现出一点山河气息,蕴养其意,紧接着记忆流转,遗蜕地的山林部落流过心头,最后都化作一丝心魔烟雾,宛如梦境……
渐渐的,邱言的身上升起莫名气息,虚实不定。
祁九联和甄知佐见到这一幕,都是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正好这时,邱言手中的树枝落在地上,仿佛化为笔杆,笔走龙蛇。这条街道,路面铺着石板,但两旁还是泥土,被树枝一划,就像在纸上写字一样。
呼吸间,“山河”两字就已形成。
顿时,泥土深处,涌出厚土之意,隐隐有潺潺水声。
山字厚重,仿佛有云气沉淀,河字轻盈,宛如水流连绵,两字并排,落在祁九联和甄知佐眼中,心中生出跋山涉水的感觉。
而后邱言手上不停,又是三字成形,一列五字,构成一个短句——
山河频入梦。
最后一个“梦”字飘渺不定,让人疑在梦中。
看到这个字,甄知佐面色大变。
“这个字,虽是雏形,却已有了文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