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干活的诸铁匠听了此话,都纷纷转过头来,一个道:“公子是贵人,还是出去吧,这里热气太大……”
另一个又说:“公子纵有武艺在身,文武双全,可粗活到底是干不习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咱们吧。”
你一言我一语,态度和原来相比有了天壤之别,这也难怪,世世代代求神上供,才能让炉火升温,可眼前这位书生,三下两三的弄出一个灶囊,鼓风升温,本事堪比神灵,当然让他们心生敬畏,连这说话的味道都变了。
其实,星台镇之人先前排斥邱言,主要就是因为求神秘诀,怕泄露出去,引来麻烦,原来这村镇从古传今,火正的牌位都有不短历史,受神祇青睐,而且他们千百年来上供,最近几十年来,渐渐把握到了神灵口味,知道有几种供品最受神灵喜爱。
神灵高兴,打出来的生铁,品质更佳!
这看似简单的事情,便是星台镇的秘诀,毕竟祭祀火正、火神的人不少,何以独独让他们这个村镇以冶铸扬名?
听了几人的劝言,邱言沉吟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吩咐胡起过来推拉。
而后,他打量了屋内一圈,说道:“这个装置,运作起来需要不小的力气,制造的时候还有几个要点,我正好抽这个时间,将这些都写出来,留下来,也好作为参考。”
“嗯?”他这话一说,屋内众人都是面色剧变,那胡起和戴国面露急色,戴国更是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灶囊事关重大,岂能随意予人?”
屋里几个铁匠听到这话,虽然心中有话,却也知道是正理,忍着不说。
邱言却摇摇头道:“我要读书科举,留着灶囊之法有何用?正该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不必多说,我意已定。”
刘信闻言大喜,顾不得其他,放下手上伙计,就引着邱言去后院。
院中,余庆和老妇正在等待,见两人出来,正要询问,却见刘信毕恭毕敬,带着邱言进了正屋,收拾了桌面。
邱言从行囊中取出笔墨,挥毫泼墨。
刘信却是讪讪道:“公子能否画个图画,不瞒您说,我……我不识字。”他面露惭色。
邱言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有何难?”
随后,手腕灵活弯动,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很快将鼓风囊的结构图画了出来,他虽未学过画道,但命修境界高深,劲入骨髓,意念所想,手中之笔自能清晰呈现,只是画作并无意境。
有了图画,刘信总算能看懂个大概了,盘算着要将此图作为传家宝,秘不示人,没想到邱言却开口说道:“这灶囊并不复杂,只要看懂了结构,或者见过一眼,有经验的工匠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明白,所以也不用保密,可以随意传播。”
邱言这话倒是事实,鼓风囊的结构并不复杂,纵然不知原理,但只要见过一次,事后多加尝试,很快就能模仿出来。
其实制约这些人的,并不是复杂的结构,而是思维定式,平时有神灵保佑,自然不必思考这些,就好像邱言的前世,自从有了网络通讯,很少再有人考虑信件书写一样,一旦捅破了这层纸,并无多少奥秘。
刘信心中一凛,感到可惜,却不敢多说,随后想到一事,面露尴尬:“对了,忙乎了半天,却忘了问公子的高姓大名。”
他并不是忘了问,而是先前不信任邱言,不在意对方名号。
邱言也不说破,只是道:“我名邱言,这张纸你且收好,镇上有人要来看,记得出示,不要敝帚自珍,这灶囊算不得秘密,是堵不住的。”说着,收了笔墨。
刘信接过来一看,虽不识字,却从中感受到一股神韵,知道非同小可,连忙应下。
这时候,邱言的脸上,又涌出一阵红色,通红如火,但一闪而过,刘信并未注意到。
另一边,余庆和老妇走过来,正要询问,突然铺门打开,几个汉子鱼贯而出,为首之人用铁钳夹着一块生铁,大步流星。
“成了!真炼出来了!”
“没有祭神,也能升温!”
“那公子说的是真话!他有和火正一样的本事!”
这些声音,让余庆和老妇愣在原地,看着那块刚刚出炉的生铁,脑子里一片浆糊,心神恍惚。
很快,消息传了出去,整个镇子因此而沸腾,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更有不怀好意的意念升腾起来,因气机牵引,被胡起和戴国捕捉到,知道是有人动了杀机,不由担心起来。
邱言却是从容:“有什好奇怪的?我这般作为,侵犯一些人的利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几个铁匠因为直面冲击,又先被我用武道意志镇住,才只是畏惧,不然也要生出恶意。不过,这个镇子是待不下去了,人找麻烦也就罢了,等那边发现神念断裂,也会有所动作,就不好平息了。”
于是,在星台镇掀起了滔天巨浪的三人,在余庆的挽留声中,干脆的离去。
是夜,余庆、老夫、刘信与其他几名铁匠熟睡之时,梦中心魔流转,做了同一个梦,梦的内容,是一尊叫做灶神的神祇,在向一个书生传授机关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