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国主一愣,“果决?仁政?”
他一心镇压叛乱,求得就是果决勇猛的武功,然后寄希望于几年之后,稻政能结出硕果。
实际上,北方几国的事,梁国主早有所耳闻,但和庶民关注的不同,他在意的不是饥荒,而是有些栽种了义理稻的国家,在第一、第二年饥荒后,第三年、第四年就稍微平息了。
对想要有所作为的国君来说,一两年的乱局,并非不能接受。
不过,若能在避免混乱的前提下达成目标,自然更为理想。
仿佛是看穿了的梁国主的想法,邱言继续道:“臣听闻宋、陈两国移栽义理稻,当年丰收,人皆称两公之贤;卫、郑两国混乱三年,如今平息,仓禀大丰,人言卫侯、郑伯有远见;管、曹两国礼崩至今,世人谓之亡国之君。以大王之能,当可为卫侯、郑伯之评,但臣却有心令大王功比宋陈。”
这些事,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邱言借着神魂意念,收集来的信息。
“哦?你有何法?”听了这话,梁国主突然忐忑起来,害怕成了管、曹之主,却又不甘心让宋、陈专美于前,至于那卫、郑,虽也曾强盛,现在却都是弱国,梁主不想与之为伍。
只是一番类比,邱言就让梁国主心里有了想法,生出焦急之意,原本的杀意消退不少。
大殿中,属于邱言的那道意念开始强盛。
邱言自然要乘胜追击,他指着身边一口缸道:“大王,这缸里种的正是义理稻,你看可有半点要倒伏的意思?而昨日移栽过来的时候,此稻尚且奄奄一息。”
“竟有此事?”
梁国主面露诧异,刚才邱言曾指着缸中稻,提及移栽义理稻的事,但梁国主并未反应过来,现在听闻此稻先前奄奄一息,如今却生机盎然,立刻意识到了关键。
“爱卿找到让义理稻回春的法子了?”他这一惊,连称呼都变了,不再是冷硬的“大司农”,而是成了“爱卿”。
立刻,邱言那道意念不断壮大,占据大殿一角,积蓄力量。
“正是如此,”邱言也不啰嗦,“臣与那老农交谈,听他说了件事,才领悟了此法。”他这话里隐藏了些许内容。
邱言这次移栽,前后不过两天,正常移栽草木,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起色,之所以如此,是邱言运用了道术,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干涉,别说梁国主不懂农事,不知其中概念,就算他派人辨别,也只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爱卿不妨直说!”平息了一下心情,梁国主问道,心中的好奇之意越发浓郁。
与此同时,源自邱言的意念,开始萦绕在梁主周围。
邱言回道:“与我交谈的老农,对栽种很是在行,除稻谷外,还时常种树,在乡间非常有名,他所移栽的树木,没有不成活的。”
梁国主从中发现了问题:“照你这么说,这老农也算有可取之处,可既然擅长栽种,为何会栽不活义理稻?”
邱言早就有所准备,闻言便道:“大王所言正是关键,臣也提出了疑问,谁知老农却说自己并没有多大本事,能栽树皆活,是顺应了草木庄稼的生长规律,发挥了其本性。”
说到这里,邱言直视梁国主,吐出八个字——
“顺木之天,以致其性。”
顿时,大殿中的意念翻滚起来,源自邱言的意念如水般流淌,朝梁国主体内渗入!
张秦面色微变,而邱言却面色如常。
“老农言及经验,说但凡栽种,根须要舒展,培土要均匀,移时要携旧土,捣土要细密踏实,初时要像爱护子女一样照料,但做完这些,就不要再去动、去管,才能保存草木的生长天性。”邱言又说了一段,竟令梁国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的思维,开始被邱言散发出去的意识干扰、侵染。
邱言则是身躯微颤,缠绕周身的阴冷气息有了消散的趋势,但他并未多想。
收敛心神,邱言又道:“臣见他说的有理,心里就信了几分,问起义理稻失败的缘由,老农便说大王的好意他们都明白,但胥吏却仗着大王的威名发号施令,官吏看似爱护百姓,却因不明农时,反而带来了灾祸。”
“此话怎讲?官吏带来了什么灾祸?”梁国主猛地瞪大眼睛,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露出疑惑之色,“这地都是农民种的,造反的也是他们……”
邱言能够理解梁国主的心情,在他看来,移栽了产量更大的义理稻,结果农民没有种出来不说,最后还都造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也是梁主不懂种地,但邱言自然不能直说,而是道:“大王为确保收成,令官吏监督,这些官员每日都差人督促农人耕田,逼他们播种,提醒他们尽早收割,有时候不管农忙与否,突然将百姓聚集起来训话,有时候让农人停下农活,为官差准备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