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文书也要?”两名书生迟疑起来,这文书是他们的身份凭证,普通百姓行走天下,入城过关,都要出示路引,往往到了一个地方,就要重新开据,十分麻烦。
而身有功名的读书人,只要有身份文书,就能畅通无阻,随心游学,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轻易不能离身。
“怎么?还怕老头子骗你们不成?我拿你们的文书做什么?又不能自己去用?”掌柜说着停了笔,“若是不信,尽可离开,去其他客栈问问,只是到时候,咱这里客满了,你们可就悔之莫及了。”
“这……”两书生与那掌柜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我等自是信的。”随后就报上了姓名。
“罗家云、周贯……哦?从剑南道来的?巧了,我们客栈的厨子也是蜀中出来的,烧得一手好菜,却拜了个古里古怪的神祇。”
年长书生罗家云道:“应该是拜得灶公,我剑南道的客栈、茶馆几乎家家都拜灶公,就连寻常人家,拜灶公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能保家中平安。”
“灶公?”掌柜眉头一皱,并不接话,随后讨要了二人文书,便催促他们上去看房。
等两人走了,那个鹰钩鼻书生又施施然的走了出来,与掌柜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出了客栈。
“又骗到了两个,单是看精气神,就知道这两个书生心思纯粹,是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掌柜的看着手上文书,低头用力一嗅,露出迷醉之色,“就算兴京有龙气、官气等诸多限制,依旧能闻到那种寄托了十年寒窗的愿念心思,当真是美味至极。”
想着想着,他招呼一名小厮,将文书递过去,嘱咐了一句“快去快回”,便打发小厮离去。
一刻钟后,罗家云和周贯从楼上下来,回到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也不叫菜,就这么干坐着,凝神侧耳,听着大堂里众人交谈,想要了解一下兴京情况。
不过,听来听去,却没有多少和科举有关的事情,周围的人多是围绕“变法”、“粮价”、“北虏”等话题叙述。
“北边的战事如何了……”
“据闻,最近就要颁布市易法了……”
“市易法是要革兴京商贾的命,引得他们孤注一掷,提高粮价,想要守望相助,这才造成如今局面,却让我等赶考之人背了黑锅。”
……
“听说这次科举,乃是王相公亲自过问,不知会考些什么?是和从前一样,以经义典籍为主,还是会涉及相公倡导的新学?那新学,我可不熟悉。”
听了半天的罗家云和周贯,终于碰到了和科举有关的话,立刻竖起了耳朵。
不只是他们,其他几桌人,也都停下话头,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人同伴也不负众望,回道:“这可不好说,新学倡导几年,相公纵然心急,应该也不会直接用新学替代经义,只是观如今情形,新法当政,这次会试的策问或许和国朝局面有关。”
“国朝局面?莫不是这粮价突涨?要我说,粮价涨并非坏事,谷贱伤农,贵一点也有好处……”
“罗干,你家经商,倒卖谷物,当然这么说。”
“其实此话倒也有理……”
……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谷物粮价么?”
罗家云咀嚼着这么几个字,目光无意间扫过一人,发现其人正面露不屑,似是看不上屋中考生。
旁边,周贯则道:“黑面相公亲自过问会试?那可要好好揣摩一下了,新法在剑南道也施行了一些,我等也有切身感受,不妨好生研究一番。”
“正该如此。”罗家云点点头,收回目光,心思又落到科举上,但忽然又道,“不知慎之是否也到兴京了,还要打听打听。”
………………
同一时间。
兴京内城,皇城之中,政事堂内,正有名老人拍桌咆哮。
“我看王黑面是疯了!科举取士,国之大事,岂能朝令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