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师微微眯眼:“你这是只知其一,要知道,真正掌握各地的,实是宗族世家,那作坊、田地、商铺尽在其手,连官府办事的胥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不能得罪,可也不能指望他们的忠心……”
“如此说来……”姓舒的男子若有所思,“惑心符,实是给这些世家之人用的?让他们彻底归顺,就算民心在大瑞,,也是翻不了天的。”
“不错,”董太师点点头,继续道,“这一路上投降的官吏,很多有恃无恐,个人或许会被朝廷惩治,但身后世家只要没有彻底投诚,不做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伪皇也不会得罪他们,毕竟皇帝坐镇金銮,说到底也是一个人,治理天下、维持道德秩序的,还是世家、宗族、乡绅。”
他回头看了教主一眼,道:“大军北上,沿途官吏投诚,将之惑心,看似浪费,但这样意志不坚的人,才容易操控,否则那符箓也未必能够奏效,而这些人的背后家族,就会被牵扯过来,世家之心一旦动摇,天下大势才会有变,我等才能蓄势,才有资格与那大瑞伪皇对抗!”
说着说着,他压低声音:“退一步来讲,一路惑心,是将经营的时间缩减,等于打下一个城池,就将那里经营、巩固,固若金汤,使圣教扎根,就有了退路,就算暂时无法翻转龙脉,亦可退而居其次,与大瑞划江而治,统领半壁江山!”
“原来是这样!国师果然深谋远虑!”教主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露出喜色,“如此说来,到时我就能称孤道寡,也做一代君王,这半壁江山,都是南方富庶之地,那是天下精华啊!这也够了!”
董太师眉头一皱:“教主,怎可满足于此?你乃天下正朔,为龙脉正统,若是因形势所迫,北进受阻,不得不暂居南方,也是权宜之计,削弱伪朝,壮大自身,待得积蓄足够,终将要将天下重新掌控在手,才不负我大齐血脉!如今,形势看似不错,但还不是享受战果的时候,也不要去想成事之后如何如何,要考虑的,是如何将事情做大、做好!”
“是,国师教训的是。”教主赶紧低头,将眼中喜意遮掩起来。
“国师,就算你说得有理,也不能什么歪瓜裂枣,都种上符吧?还是要有所筛选的,再说了,无用之人,就算被咱们掌控了,坐天下的时候,岂不还是无用?依旧还是浪费。”于战果笑呵呵的抱怨。
“该打拼之时,不要吝惜投入,此时不加以投入,根本没有坐天下的机会,又谈何浪费?”董太师看了其人一眼,“与其想太多未来的事,不如思考一下如今局面。”
“局面一切大好。”于战果似与董太师有些矛盾,立时反唇相讥。
董太师则道:“是北上一路顺利,其他几路还没有多少消息,而且海路与剑南的两路,两天多没有消息传来了,也不知如何,或许有变。”
“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毕竟是几万大军,就算暂遇阻碍,也不会无声无息,”姓舒的男子插话道,“再说,海上传信不便,剑南之地则要穿过沼地,受佛沼干涉,据大师所言,佛家光辉对圣教神通,还是有些影响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一动,都落在大殿的一处角落。
那里,盘坐一名僧人。
即便众人在石盆边上争吵,这名僧人都不受多少影响,闭目不言。
而今,因兴京边上的大梵寺,佛门在大瑞也算有了一席之地,但影响不深,主持佛寺的空慧、空性、空义本身虽有名气,但有如一家学说的代表,并未显出特殊,不过,民间却多了不少僧人行走。
注意到众人目光,僧人微微一笑,也不睁眼,就道:“教主不必担忧,四路大军堂堂正师,为教主开辟前路,绝不会有意外。”
白莲教主笑道:“有大师的话,我就放心了,想来圣教很快就会在南方开花结果……”
扑通!
话未说完,石盆里忽有声响,两只鲤鱼从中跳起,一黄、一黑,接着跌落下去,被盆中一朵白莲缠住。
………………
次日凌晨,沿江大营被攻破、大统领胡斌投贼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引得满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