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太子的老师,对于很多文臣而言,甚至是大儒与宗师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更有很多人竭力争取而不可得。
太子并没有多少权势,甚至都很少有外臣会与太子结交,以免使得皇帝的猜忌,不过,这教授太子的资格却不一般。
一来,太子乃是储君,储君未来登基了,就是皇帝,那太子老师也就成了帝师,这就不光是一个名头问题了,同时也真真切切的关系到许多利益。
首先,作为官员朝臣,皇帝的老师无疑是受皇帝信任的,日后成为重臣的机会很大,而且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其次,对于大儒与宗师而言,他们可能不看重朝臣身份,甚至不意为官,想的是安心做学问,但这太子师他们却未必会推辞,因为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们能更容易的让未来的皇帝,认同自家的学说。
这大儒与宗师中的很多人,都是出身于书院、书斋,能够念合一道秩序,显然也要有自己的道路的,这便说明他们需要传播自身学说,使得传承不绝,更有那抱负远大的大儒、宗师,还想要让自身所学,能遍及天下,人人遵从,以完善人道。
可这样的理想,施行起来却并不容易,很多时候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影响,又或者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不断的扩张影响力。
不过,如果能一跃而成帝王师,局面就截然不同了,若连掌握天下的皇帝,都信奉和认同某一学派的话,那么以皇帝的意志作为后盾,又有行政力量相助,推行一家之说并不困难,很容易就能达成几代人才能做到的影响。
若是愿意将学说稍加修改,使之更适合参与王朝统治,甚至还有机会能让自家学说入那科举考场,成为天下读书人求仕的风向标!
这样一来,就大有不同了,其中好处难以尽言,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能在三年之内,就让自家学说遍布宇内,成为读书之人的手边书、嘴上句。
基于这些,李坤让邱言成为太子师,近似于赏赐了,等于是给予邱言知行之道快速壮大的机会,但他没有想到,邱言竟然会摇头。
这被人拒绝,在皇帝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哪怕大瑞的君权没有大到无视一切的地步,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轻易发生——朝堂上被朝臣顶撞、封绝提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李坤让邱言去当太子师乃是好事,连好事都被否决,这事情当然出乎意料,只是邱言如今的威望、身份,并不是单纯的臣子,不能完全以君臣之道行事,他李坤如果是面对大小陈先生,那也是要礼遇有加,不敢强迫的。
另一方面,其实邱言也并不缺乏让邱学迅速遍布天下的机会,有文网为后盾,有取经之事的布局,知行之道的蔓延只是时间问题,而反过来说,如果取经的谋划最终失败,中原气运丧失,那么便是成为太子师、帝王师,也不再具有深刻意义。
更何况,在皇帝看来,这邱言为了为学,连修为都不要了,自己若是一时强言,说不定对方转脸就辞官隐居——
过去就有不少为学的大儒,时时刻刻想着辞官,一有机会立刻施行,毫不拖泥带水,你若是强留他,他反而觉得你是侮辱他。
平息了心中的种种念头,李坤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怎么?邱卿不愿意?莫非是不愿帮朕?”
踌躇片刻,李坤也将心里的念头给说了出来,莫说是他,就算是那太子李炎,这时也是满心意外和惊讶。
要知道,在太子的记忆里,自己的几位老师对于教授自己那是甘之如饴,这边皇帝一提,那边就满口答应,生恐再有反复和变卦,可这邱言居然会拒绝!
这个结局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更是尤其意外,心底泛起一股不甘之意。
对面,邱言先是拱手,然后正色道:“启禀圣上,古来为师,师当端正践行,而弟子亦该秉性守礼,师者传道授业,弟子者则心向往之,而今太子对微臣未必心折,若因圣上一语,而强为师生,恐为不美。”
“这……”李坤听闻此言,越发错愕,这给太子定帝师,从来都是皇帝说的算,但现在听邱言的意思,却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跟着,邱言继续道:“太子若是真有心,而不需什么拜师虚礼,臣自会亲自过来。”
此言一说,李坤顿时回过神来,朝着太子看去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他其实对于太子平日里的样子,也略有了解,但身为人皇,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精力也着实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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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子自视甚高,怕不容易相处,再加上储君身份,若是为老爷之弟子,说不定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