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院的廊下候了不少人。
柳嬷嬷见常日跟着长公子的小厮在外头候着,便扭头跟裴玉衡道,
“姑娘,估摸着老太太正在跟长公子说话,您随我去西次间等候。”
裴玉衡应了一声是,正要跟着柳嬷嬷跨入门内,忽然珠帘掀开,一道秀挺的身影正踏出来。
裴玉衡下意识抬眸,撞入一双淡漠又冰冷的眸子里。
她心尖微微一跳,再眨眼,他的视线已经挪开,高大挺拔的身影径直从她身边掠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仿佛她只是一片叶子,或者连一片叶子都算不上。
裴玉衡淡淡垂眸,宠辱不惊。
倒是柳嬷嬷暗暗尴尬,她刚刚还想给长公子介绍一二,哪知道长公子连看都没看裴玉衡一眼。
这也太….矜傲了些!
柳嬷嬷回瞅了一眼裴玉衡,见她神色如初,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心底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姑娘随老奴进来吧…”
长公子的事,还是回头等有机会再跟她解释。
裴玉衡让两个丫头候在外头,跟着柳嬷嬷踏入东次间。
已是初秋时节,老太太些许怕冷,屋子里已经摆了一小盆兽金碳。
兽金碳可不是一般府邸能消受的起的,从现在便用兽金碳,可见陆府之富贵。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还有陆家一位夫人和两位小姐,都是珠环玉绕,环佩叮当,十分体面。
裴玉衡上前请安,规规矩矩给老太太磕了头。
老太太看到她,眼泪霎时盈眶。
“可怜的孩子,你快过来,我那妹妹,她就这么去了….七年来都不曾再见一面…..”
裴玉衡的祖母便是陆老太太的嫡亲妹妹。
她抓着裴玉衡的手痛哭流涕,裴玉衡也跟着红了眼,却还是劝她道,
“姨祖母,我祖母去的安详,去世前没别的,唯独惦记着您….”裴玉衡哽咽道。
老太太拿着袖帕点着眼下的泪,连连点头,
“她比我小一岁,我们一母同胞,小的时候同寝同食….如今却只剩我一个老婆子……”老太太说着又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大家劝了好久才缓过来。
“对了,你祖母的信我已经看了,孩子,你且安心的在这住着,你如今已经出孝,姨祖母一定给你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回头你就从我们陆家发嫁!”
裴玉衡听到“门当户对”四字,眸子微微一顿,“多谢姨祖母…”脸色微红,适时表现出少女的矜持。
老太太擦干眼泪,神色带着几分威严,吩咐在场的陆二夫人,
“老二媳妇,你回头可嘱咐下去,从今往后,衡姐儿就是我陆家的小姐,谁也不敢轻怠了她,若是出了差错,我必拿你试问!”
“媳妇遵命!”二夫人又和颜悦色地拉着裴玉衡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又吩咐人连忙上菜,大家伙用了膳。
最后老太太指着其中一位小姐道,
“兰姐儿,你打小就跟你表姐关系好,今儿便由你待客,你表姐长途跋涉累了,你送她去休息。”
“遵命!”
陆云兰早早挽起了裴玉衡的手,待裴玉衡给老太太行了礼后,一道出了明德院。
二人沿着长廊往庭兰轩走去。
庭兰轩是陆云兰的院子,本有东西两个跨院,现如今陆云兰住东跨院,给裴玉衡安排了西跨院。
陆云兰本跟裴玉衡交好,自是乐得跟她住一块。
“表姐,你来之前,我便跟祖母说要你跟我住一块儿,你不嫌我吧?”
陆云兰长得玉雪可爱,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双颊,望之可喜。
裴玉衡失笑,“怎么会呢?你愿意我给你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云兰喜得跟什么似的,“那太好了,我还想让你教我诗书琴画呢!以后有表姐你教我呀,我看二姐姐和三姐姐她们谁还敢笑话我!”陆云兰对裴玉衡倒是十分有信心。
裴玉衡微微一笑,并不置评。
陆云兰拉着她缓步漫步在长廊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最后快到庭兰轩门口时,她忽的驻足猛地抓住裴玉衡的手臂,
“对了,表姐,咱们府上样样都好,大多也没什么顾忌,可唯独一处,表姐可得谨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