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左相不傻,当官当久了的老狐狸都不傻。但姜家,还有姜家能接触到的人,显然和“老狐狸”沾不上边。
圣旨来的时候,姜家喜大普奔,圣旨被念出来之后,满场无声,大家安静得死了爹一样。
亏得传旨的大臣在一堆死了爹的人里脸上还能带着刚知道媳妇有了似的的笑:“不谢恩吗,姜员外。”
姜父于是硬生生扯出个笑:“谢主……隆恩。”
圣旨不如意,先前就放出消息为了庆祝要摆的流水席当然也还是要摆,否则传出去对皇帝旨意心存怨怼,一家老小几百口人命要还是不要?
姜府披红挂绿,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分得两颗红绣球,喜庆得无以复加,偏偏主人家各个形容憔悴,强颜欢笑,僵硬得像死了爹之后亲自操办娘和叔叔的成亲现场。
官员自然是不会再赴宴了,往来不密切的富商也开始避嫌。
晚上家中用膳,姜父喝完酒,突然摔了酒杯:“我生他养他,供他吃穿给他开蒙!有哪点对不住他?!孽子!白眼狼!当初生下他来就该掐死!”
姜九小姐第一次见亲爹动怒,筷子一抖掉下块藕。骄横的性子并不敢这时候发作,怯怯地道:“爹……”她想劝劝,“小哥本也就与我们不亲近,从此当家中没有这人,也……”
话没说完,被她爹打断了:“小哥?圣旨已下,姜大人与我们绝亲断缘,今后任他如何平步青云,与姜家没半点干系。你叫谁小哥?抗旨不尊。”他冷笑一声,“你想让全家陪你一起死?”
姜九小姐愣住了。她爹看着她,目光是冰的,她的唇颤了一下,下意识想哭,但本能告诉她,这时候哭出来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拼命忍住:“是……我、我说错话了……”
姜父不带情绪地看她一眼,起身去了书房。
嘴上说着“再无瓜葛”,到底还是铺纸研墨,给姜星秀写了一封信。自然不是求和,他是姜星秀的爹,爹向儿子求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只写姜星秀在姜家的点点滴滴。却也没什么可写的,他何曾关注过姜星秀?
写来写去,写出来的信更像一份账本:哪年哪月,给姜星秀买了什么,添置什么——能记住这些,还要多谢姜九小姐,姜星秀添的物品,大多是给姜九小姐添置的时候,偶然被提醒她还有个同胞哥哥,干脆就降一等级给他也来一个。
叫来其他几个儿子一起想,也只是让账单变得更详实了。
姜六郎看着脸红,劝他:“爹……算了吧。”
姜父狠狠瞪他:“我是他爹!”刚骂过姜九小姐,自己却也还这么想。
姜父把信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