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示意曹瞒:“跪下为你祖父磕个头,问问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吧!”
“你要写壮游报告,我不阻止你,最大的也不过是我外放罢了,”曹嵩淡淡道:“再不济,也不过是像窦武那样被群起而攻之,现在这年头,说真话的人就像是特立独行的人,说假话的人才是正常人,是不是很可笑?”
曹瞒怔怔地低头看着满地的竹简,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之上,头顶是曹腾冰冷的牌位,烛火徐徐燃烧,照亮他冷峻坚毅的面容。
“到底是谁的错?”
“宦官当政,时刻有屠刀飘在朝臣们的头顶,他们会不遗余力去打压朝臣,朝臣得了权柄,也会疯狂地反扑,抓住机会复仇,如此争斗不休,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曹嵩淡淡地诉说道:“你祖父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他的好,只因他在政期间,政治难得维持了十几年的清明,他亲近士大夫,意图让朝政回到朝臣们的手中,却得罪了同样是宦官的同僚,遭新帝厌弃,不得不告老还乡。”
曹瞒一阵沉默,他感到嗓子有些干涸,鼻子酸涩,硬是忍耐不哭,他已经是大男子了,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曹嵩又道:“曹节想要走你祖父的老路,却被上一次党锢期间留下的残余所害,被朝臣们一起当作了权宦打压,他们恨不得搞死他,站在悬崖边的人随时都会拉别人一起坠下去,他是个疯子,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曹瞒知道的,曹节不仅要面临宦官们的仇恨,还要面临士大夫们的仇恨,两边都不讨好,唯一依靠的只有帝王,所以陛下才会给予他特殊的权力与照顾。
“你好好想一想这片壮游报告该怎么写,天底下官员那么多,不该由你来说的话,你就别说,”曹嵩正色道:“否则,到头来究竟会害了谁,你想象不到。”
曹瞒沉默片刻,终是被郭嘉与他父亲的劝说撬动了一丝神经,他轻声道:“我不想对陛下撒谎,所见所闻,我全部都会一五一十写下来。”
曹嵩憋了口气,气得差点吐血,他好说歹说半天,这榆木疙瘩脑子的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却听曹瞒接着道:“我写荥阳的苦难,写荥阳的暴民,再写我上阵厮杀,击退敌人的心德与心境吧!”
曹嵩的表情蓦然一松,他怔了怔,回味过来了曹瞒话语中的意思。
天下疾苦,全都缩影在荥阳之中,陛下能够看穿多少,就要看曹瞒的文字功底了。
曹嵩轻叹一声:“罢了,光写荥阳,还不算太过。”
就是荥阳当地太守会倒大霉罢了。
他提醒曹瞒道:“待报告上去之前,需要太学、尚书令、宦官的三层审核,就算你与陛下关系亲密,你也该知道,你的报告是会被其他人先看过的。”
“另外,曹节是可信的,”曹嵩转告曹瞒:“我与他约定,若他身死,将由你为他送葬烧纸,他以后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对于宦官来说,有人为他烧纸送终有多么大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大家都不好过,所以还是别针对曹节了。